是以五日后,她的眼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柳华邀请她一起出宫游玩,她想起褚彦同她说的话,便没有拒绝。
她同褚瑶告假时,颇有几分歉意,觉得自己出去游玩是不尽职的表现。
没想到褚瑶非但没指责她,反而叫阿圆给她拿了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塞给她,说难得她想出去放松一下,一定要玩得尽兴些,三日不够尽兴,就五日,五日不够,就七日……
她攥着钱袋子,心绪复杂,却很开心:“多谢太子妃。”
“去吧,注意安全。”
程鸢这便与柳华离开了皇宫。
中午褚彦又来了东宫,与褚瑶说了几句话后,便问起程鸢来:“程姑娘的眼睛恢复得如
何了?我瞧瞧她去……”
“大哥莫瞧了,阿鸢今日出宫了,和柳太医一起……”
“她出宫了?”褚彦惊讶道,“和柳太医?”
“是啊,柳太医说出去放松几天对她的眼睛恢复有好处,便一起出宫游玩了。”
褚彦一听便急了:“不是?他一个太医,负责在宫里给她医治就够了,怎的还陪着一起出去了?”
褚瑶看到大哥着急的神情,便了悟:“大哥,你不会是……喜欢阿鸢吧?”
在自家妹子面前,褚彦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看出来了……”
“大哥,你怎的不早与我说?”褚瑶这会儿不免后悔起来,“难得阿鸢今日开口说想出宫游玩,我便多给她拿了些钱,让她在外面多玩些时日,不用着急回来……”
褚彦倒不是担心程鸢几日能回来,他担心的是柳华:“那柳太医……不会也喜欢程姑娘吧?”
“大抵是的,不然怎么会跟阿鸢一起出宫……”
褚彦狠狠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挖墙脚了……”
褚瑶小声揶揄道:“柳太医认识阿鸢在前,你认识阿鸢在后,不一定是谁挖谁的墙角呢……”
褚彦觑了自家小妹一眼:“你未来嫂嫂都被别人挖走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
程鸢与柳华出宫之后,柳华问她可有想去的地方。
程鸢去过的地方不多,当年被太子殿下从暗卫营中挑出来指给了褚瑶,她随褚瑶去过绥州和清州,后来太子殿下去梧州那次,她和洪杉也跟着一起,便是在那里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刺杀,双方死伤无数,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
“去梧州吧,”她说,“我的家在梧州。”
梧州是生她的地方,也是她差点死掉的地方。
她八岁被父母送去暗卫营,当时弟弟妹妹也随她一起去了,那时候爹娘并不知道他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只知道若是被选中了,就能得到一笔不少的银子。
后来她和弟弟被一起选中,妹妹被送回家中,又过了两个月,弟弟受不了训练的苦,哭着要回家,爹娘舍不得,退了一半的银子,把弟弟领了回去。
她也想回去,可爹娘说,手里的银子已经不足以退还了,若她也回去,家里只能砸锅卖铁借钱来赎她了。
她无奈只能继续呆在暗卫营中,埋头苦练,三个月一次小考核,半年一次大考核,每升一级,就能拿到更多的银子。
每次升级考核后,爹娘便会来找看她,若她成功升一级,他们便拿走九成的银子,若是没能升级,他们便会失望而归。
后来她等级渐高,被调去了隐秘的营地,不能随意与外人见面,她好像也没有了见人的意愿,只是每三个月得到一笔银子后,便麻木地托人送回家中,自己除了训练,已经过得无欲无求。
她有多久没有回家了呢?
三年?还是五年?又或许是八年……
她想不起来
了,也懒得去想。
抵达梧州后,程鸢依着儿时的记忆,寻到了家乡。
离家已有十余年,村里的光景与她记忆中已经大不相同,她连自己的家都找不到了,问了路边闲话家常的老人,才得以找到自己的家。
幸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一直没有搬家。
程鸢每三个月都会给家中寄一笔不菲的银子,这笔银子足够让一家人过得很充裕,她以为,家人应该过得很好才是。
离家时那间低矮的茅草屋确实已经翻盖成更为宽敞的砖瓦屋舍,她拍了拍门板上的铁环,想喊声“爹娘”,却觉得喉咙犹如被梗住一般,好一会儿才道了一句:“我回来了。”
她拍了有一会儿,才听见里面传来走路的声音,只凭声音便能断出步履蹒跚而缓慢,像是一个苍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