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渺从慈恩寺出来,人有些异常沉默。
陆澂以为她是被智镜所说的蛊毒故事吓到,扶她上了马车,轻声宽慰道:“虫蛊虽毒,却不是那么容易养成的。”
他犹豫着,想将自己在雁云山的经历讲给她知晓,却又担心她厌恶嫌弃。想了想,取出一个小木匣子,递给阿渺。
阿渺狐疑接过,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人偶,比寻常的布娃娃小些,通身是亮晶晶的铁片,头上有锦缎拼织的发巾,眉眼以漆笔细细勾画,脚上穿着的鞋上印着盛放的蔷薇花。
“这是……”
她抬眼望着陆澂,“你做的?”
陆澂颌首,视线落在她手中的人偶上,解释道:“原本想用绒线做头发,但粘合的效果不好,不能完全跟布制的人偶一样。”
阿渺听他语气歉疚,下意识地弯了下唇,“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
按理说,这算不得什么惊喜,因为当日她曾刻意地在他面前提过、想要这样的一个娃娃。
可若不是惊喜,那此刻心中的情绪,又似乎复杂了些。
她想—
她其实,只是想要那把软剑的铸造方子罢了……
阿渺的心,渐渐冷静下来,收起人偶,撩开车帘、看了看外面西斜的夕光。
“时间还不晚。要不,我们去月山池逛逛?”
城西月山池,是建业百姓上巳节最常去的郊游地点,也是离兰苑最近的水源,离他们归途所经的官道不远。
陆澂见阿渺恢复了先前的兴致,自是酬应如流:“好。”
马车驶出了京城西门,逆着返城的人流、行向月山池畔。
这个时间,不少郊游踏青的游人已经开始往回走,年轻的男女们手里握着兰草和芍药、三五成群地结伴而行,时不时互相交头接耳一番,红着脸哄笑着。富贵人家的马车,将回京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王府的护卫靠近车厢请示,问要不要调兵将人群疏散。
阿渺连忙对陆澂说:“我们下车走走就好。”
按照智镜给的消息,安思远前两日就已经到了建业城外。
他与随行扮作了北疆来的牛马贩子,试图进入西市与赵易等人接洽,却不料京城自上次“祈素教”事件之后、加强了戍卫,但凡没有身份文书者,不仅没有入城的可能,还会被守城的神策军扣押盘查。
而城外阿渺所居的兰苑,也因为陆澂的授意而加强了戒备,安思远联络无门,想办法给智镜传来的最后一道消息里说,他麾下的几名部属被守城的官兵扣押住了,自己则打算上巳节去月山池碰碰运气,若是消息能早一步传到阿渺手中、当然最好,若是不能,他或许也有机会遇到出来过节的阿渺。
阿渺忧心忡忡。
因为节庆,月山池一带的官兵巡察会比平日更为谨慎。安思远眸灰发卷,操着一口北方口音、又完全不懂中原庆典习俗,只怕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北疆人。他跟阿渺和令露不一样,是执掌着北齐重兵的将领,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