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业障
六月十九寅初
两人一起走进大堂。
徐冲也嬉皮笑脸打着哈哈,想要试探一下老包的态度,不料老包突然一拍桌子,大喝道:“你这自作主张的庸才,真要气杀我了。”
徐冲赶紧下跪。
倒是沈括看出问题不大,赶紧打圆场:“相公,我看徐节级也是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
老包果然也是故作发怒,他自然有理由痛恨,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当然如果没徐冲这一出,他也在犹豫要不要找狄青。按理说,自然应该先禀明官家,然而现在看起来,官家情绪不太稳定,正是容易被挑拨的时候。现在好了,不用犹豫了徐冲替自己做了决定。
“哼!此事不可轻轻放下,徐冲你自己记下二十脊杖。现下破案要紧暂时放下。以后我若是忘了,你不可忘记。”
“卑职明白。”
沈括赶紧过去将他拉起。
“相公,那枢相还在后堂?”沈括赶紧找个话题,他看出老包心情其实不错。这些日子他已经有些察言观色的眼力劲,即便包拯脸黑,但是也能从语气里猜出一二。
“嗯,枢相还须歇息。枢相他大病未愈,刚才与我又相谈甚是投机,伤了些元气。他的马车在外面,待会儿还得劳烦你送他回相国寺。”
“是。”
徐冲站在一旁不敢插话,他眼神示意沈括提问。沈括领会其意,他倒是也想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相公,既然枢相无涉此案,为何相谈了两个时辰?”
“自然是谈到他那幅面具。他只说,几日前丢失的。实则也在大相国寺前院,突然升起一片范阳笠状邪云。府里人上下找,没发现钱财丢失,再细细查看,发现是那面具不在了。”
“原来是这样?怕是那些贼人的伎俩。”
“狄公不知贼人伎俩,他只道那物邪性。也不敢声张。却没料在贼人身上,果然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相公,依我看。这其中必然还是一场阴谋。”徐冲终于鼓起勇气插嘴道。
“还用你说?”老包一甩袖子,“你只当我是年老昏聩,愚顽不明?事事须你越俎代庖,替我拿主意?”
“卑职不敢。”
“哼。我岂能不知道其中可疑?凡作乱的,岂有将信物假他人手的?而这面具又是狄公最为人知的象征,与那所谓的神笔一样,名声在外,却都是贼人用心做文章的。”
“相公高明。”
“不过你今天将狄公找来,倒是也免了很多麻烦。许你戴罪立功,若有大功,那二十脊杖可免。”
“卑职不敢免。”
老包也确实没办法和徐冲太计较,他也不是个双标的人,眼看文彦博那里这么大的祸还得兜着,徐冲这点事儿确实不该计较,也就是吓唬吓唬他。
“相公,狄公也觉得整件事都是阴谋?”沈括道。
“倒也不尽然。狄公他还是感慨天命。”
“狄相公信天命?”
“嗯,狄相也觉得,此事似有天命。他少年时也不信命,只顾战场厮杀,觉得行伍之人刀尖舔血,不必信鬼神。然而他又说,几年前他做过一桩恶事,现在回想背上恶疮,大概就是报应。”
“什么样恶事?”
“狄公倒是没说。只提及,当时有高僧指点,让他亲近佛法或可消解因果,然而他又理会错了。”
“哦。高僧指点?”
“嗯,也不知道那高僧是谁。狄公却也是耿直忠厚人,高僧劝他亲近佛法,他便把大相国寺前院给占了。哎……”老包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括突然有了一种,要将高僧是谁告诉老包的冲动,但是转念忍住了。也许这件事还可以再等等。既然徐冲可以妄为一次,他觉得自己也可以自作主张一次,而且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能找到一个最优解。
“对了,时间不早了,狄公来访趁着夜色,就是怕传扬出去,被宫里知道。你们两人送狄公回去吧。顺便看看府里现场,有没有那西羌爪钩攀爬的痕迹。”
“是。”
两人退出来。只一会儿,一名狄府马夫,搀扶着狄青出来。他这次来,没有坐轿子相当低调,只是坐了一辆马车。一起来的只有两名骑马的侍卫和一名赶车的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