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化吉道:“当时走得匆忙,只来得及带走阿娘留下的布娃娃,若没有阿鲲仗义,恐怕真会成一生遗憾。”
她不自觉就想流下眼泪,阿鲲忙逗她:“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说哭就哭,是想叫我好?生笑话你一番吗?”
她脸上还糊着黄泥水,是哭不得的。
李化吉一听就反应过?来,忙转移开?话题:“话说你是在这?儿找到营生的活计了吗?”
她觑着李鲲身上干净的袍子,猜道。
李鲲点点头:“在观涛楼做账房先生,每月有一两的银子,也能?养活自己了。”
这?话说得谦虚,毕竟当下四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也不过?二十两,他一人每年就能?挣十二两,已经很?了不起了。
李化吉笑道:“也不负李叔叔对你的栽培了。”
李鲲的父亲就是给李化吉取名的那位穷书?生。
李鲲笑了笑,才道:“李兄现?在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若没有,要不要暂且去寒舍住两天,我单赁了个?院子,偏僻清静得很?。”
李化吉迟疑了下,道:“还是不要了。”
李鲲知道她当下处境不好?,怕是不想连累他,因此静了静,方道:“山阴消息并不闭塞,我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你放心,我有分寸,不是意气用事。”
李化吉犹豫了下,想到她身上做了诸多伪装,可熟识的人如?李鲲仍然可以一眼认出她的背影,说明她其实不适宜在外抛头露面。
山阴离平江还是太近了,若她独自居住,难免要外出,若不外出,也少不得让人送吃食上门,同样引人注目。
故而她犹豫了几?番,最后还是点头道:“好?,那就要叨扰阿鲲几?日了。”
她低头把云吞面吃完,就起身随李鲲走出了面馆。
谢灵与谢炎连夜奔了个来回,跑到差点把马跑死的地?步,终于把消息送了回来。
谢狁平静地?看完两封回信,面无表情地把纸张揉成一团。
他闭上了眼。
尽管他已?有了些许猜忌,但他总还残留着万分之一可能的希冀,想或许李化吉当?真是?被人掳走的。
到了此刻,谢狁宁可李化吉是?被人掳走的,可是?现实偏偏与他开了个偌大的玩笑。
谢狁手?按着桌子,以此支撑着身体,他道:“去渡口、城门查,不单查女子,还?要查换了装的男子。”
他一顿,想起?了初见李化吉时那张土黄的脸,吐出字来:“尤其要注意黄脸之人。”
谢灵与谢炎领命退下。
房内又清静了,只剩了谢狁,他缓慢地?坐下,平静的面庞下,一颗心却被恨意不断得撕扯着。
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要离开我?
李化吉,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听话?
谢灵、谢炎分头行动,有条不紊地?搜查了出结果,在渡口确实有人看到了位身着男装,脸黄黄的清瘦男子。
尽管那位男子身上做了伪装,可到底不是?天生的肌肉,或许骗骗没有见识的人还?行,但是?那位船夫常年用苦力讨生活,一眼就能看穿了。
何况李化吉脸上抹得了黄泥水,却没办法遮掩那双水淋淋的桃花眼,尤其是?在黄脸的衬托下,桃花眼就显得格外出挑,让人见之难忘。
故而那位船夫好奇,多看了两眼,就把人给记住了。
谢灵听说,忙把这位船夫带了回来,交给谢狁审问?。
谢狁正?站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依依杨柳,转着玉扳指,闻言,侧身道:“她是?一人走的,还?是?有人与她一道?”
船夫跪在地?上,魁梧的身体蜷成一团,缩在谢狁背光笼罩下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