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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公子哥分不清楚那是沉醉琴曲中的笑意,还是赤裸裸的冷笑。
他一头冷汗听完了即将出阁那位大美人弹完琴曲,趁着那位白袍老狐狸松开手的功夫略微转了下僵硬的脑袋。
张小豺没有想过自己会看到如此场面:
摆了十六张大桌,将近百张小桌,无数雅座的天酥楼,有朝一日会座无虚席。
爆满。
除了遥遥当先的自己这一桌。
这位白袍老狐狸身后每一桌满满当当都坐满了人。
洛阳最顶层的年轻权贵,那些大人物不方便出面,几乎出面的都是能代表一家的中心人物,有些年轻权贵素来洁身自好,从未来过烟花场所,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坐在天字一号座身形魁梧如山的白袍男人。
不远处那三位狼心狗肺的畜生冲着自己挤眉弄眼,五十步笑百步的嘲笑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上等雅座。
凡事讲究排场要坐上等座的张小豺从来没有如此恨过自己的纨绔性子,心里泪流满面将那三位不久前还酒后信誓旦旦要同患难共存亡的狐朋狗友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最后想了想这几位与自己都是皇亲国戚,几家以后都有联姻,骂来骂去也相当于骂自己,于是心里默默住了嘴。
一曲琴音了。
那位红色屏风后面的女子默默将目光投向一号桌那位白袍邋遢男人。
所有人都下意识望着这个男人。
易潇突然觉得这个老狐狸此刻端坐的身影魁梧得就像是一座山。
巍峨不动。
“来了不少人。”
白袍老狐狸轻笑一声。
他没有回头,甚至懒得睁开眼去看身后只有皇帝朝会才会出现的大量权贵。
这注定是一幕极其罕见的场景。
站在洛阳权力巅峰的那一小撮子人,破天荒挤在一座不算小也算不上大,装饰庸俗但名副其实本就是妓院的下三流红尘地。
被强行按在座上听一位花魁出阁演奏。
这种感觉很奇妙,从来没有逛过窑子自诩为洛阳三好青年的几位年轻权贵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听完一曲古琴,心里头居然突兀出现这个勾栏貌似还不错的荒诞念头。
但这曲古琴结束,无论迟来的早来的,此刻基本上率着府中助势的大将挨家挨户一个不落儿把座位都占了。
他们在等这个白袍男人开口。
这个白袍男人极记仇。
到场的每一家当年都与这个男人结下了仇。
如果不想招惹上这位如今世上最恐怖人物之一的佛门客卿,最好乖乖听话,放下所谓的脸面。
所以这位柳姑娘长什么模样都不重要,这个白袍男人十三年前说她要名动洛阳,那么她就一定会名动洛阳。
这些洛阳年轻权贵,混杂着一些背景深厚的年少纨绔,目光不约而同望向这位白袍男人。
他才是今天出阁日子的正主儿。
所以他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这些年轻权贵都要拿出比朝会还要用心十倍的精力去记下来。
这些年轻权贵几乎每个人都带上了府中拿了高额报酬自称六品看样子至少能胸口碎大石的壮汉,甚至有几位带上了修行达到八品的真正高手。
压阵。
这些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北魏官场纵横捭阖的权贵们深谙一个道理,输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人又输阵。听家中长辈言简意赅灌输了那个白袍魔王的恐怖之处,他们自信带上这些府从,争取在气势上夺得上风,至少能够输人不输阵。
人多力量大,只是此刻爆满的天酥楼内壮汉挤在一起面面相觑,显得所谓的输人不输阵有些畏首畏尾的可笑意思。
没有人敢挤入这位如同一尊大佛巍峨不动的白袍老狐狸周身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