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之难,事涉争储。
除了他,剩下的人说不定都猜着了是怎么一回事。
先帝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纵然心中再猜到过往始末,也难以下得去手、去往死里再查另一个。
“怎么能怪王爷?!”
老主簿哽声道:“哪有这等道理?纵然先帝为人父,先王也是他的儿子!难道就这么白白——”
萧朔道:“罢了。”
老主簿打着颤,低头闭上嘴。
“先帝宽仁,却失于公允,又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萧朔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时先帝身体已每况愈下,储君之位一旦空悬,朝野必乱。”
老主簿不懂这些朝堂之事,只是仍咬牙道:“云,云公子他——”
“第二日,他带着让我行冠礼袭爵的圣旨,来祭拜父亲。”
萧朔道:“劝我就此罢手,不再翻案。”
老主簿长叹一声,闭上眼睛。
“我应了。”萧朔淡声,“但只有一条,让他说清楚,事情究竟始末。”
“他依然不说,只把匕首交给我。”
萧朔笑了笑:“自缚双臂,站在我面前,叫我只管解气。”
少年萧朔攥着那把匕首,在漫天风雪里立了三刻,放声朗笑,将袍袖霍然斩断。
割袍断交,恩尽义绝。
端王府自此闭门谢客,封府不出。萧小王爷立下血誓,再不与云麾将军动手,除非——
“除非。”萧朔神色淡漠,抬手拨了下烛花,缓缓道,“他日再见,我亲手取他性命。”
老主簿黯然无话,静立一旁。
“那时年少,只知道满腔怨恨,滔天不公。”
萧朔道:“我原本想,无非豁出去查个清楚。不论此事同镇远侯府有没有关系,都同他无关。”
“犯了天威也好,丢了爵位也罢。”萧朔垂眸,“大不了就要一块穷山恶水的偏远封地,如果真牵扯了他们家,就把爵位交出去,换了他,一并带走。离京城远远的,再不回来。”
老主簿胸口酸涩,低声:“王爷……”
“镜花水月罢了。”
萧朔道:“我如今只庆幸,他那时被什么耽搁了,没来得及插手。”
知道家中生变那一刻,他就在怕云琅出手。
镇远侯府的少侯爷,没承半点祖恩,真论起来,反而是侯府的眼中钉肉中刺。
云琅要插手,势必不能全身而退。
求重查冤案时,他跪在白玉阶下,看见云琅好好披着御赐披风,心里并不觉得恼火,反而终于放了心。
“他原本。”萧朔淡声道,“也不是我的什么人。”
云琅离开京城,领兵回了北疆的那一年里,萧朔才终于想明白这件事。
云琅同王府,说到底并没什么关系。
不必把自己绑在王府的战车上,不必冒着触怒天威的风险帮他请求翻案,也不必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