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欣从一票中抽出了一张面额最小的,不舍得放到薛珍手里:
“外祖家子嗣不盛,庶子也是王家的子孙,二表嫂对我这般好,我也给您提个醒,最让出嫁妇堵心的就是庶长子,二表哥最最是怜香惜玉的人,命里带着躲不开的桃花,二表嫂胸怀宽广不在意二表哥纳妾,可一旦有了庶长子,您受得委屈太大了。”
手里握着本来属于她的银票,听着宁欣的劝诫,薛珍的心像是被刀子凌迟一般的疼痛,呼吸急促,死寂般的眸子盛满了刻骨铭心的痛苦,“你你说得对,庶长子为孽庶,是乱家之源。”
薛珍松手,银票飘落,她推开宁欣,“孽庶,孽庶!”
她仿佛被噩梦袭扰,失魂落魄的模样很是让人担心。rs,!
bsp;薛珍目光凝在了匾额上,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羡慕嫉妒恨,忽视在匾额下亭亭玉立的含笑病西施——宁欣。
皇帝舅舅抽疯了么?好端端的怎么给宁欣赏赐了这么块牌匾?
宁欣卑鄙无耻,无视外祖家的艰难执意逼亲戚还债,她哪一点值得皇帝舅舅看重?
皇帝舅舅是看上她娇蕊般病弱的身段,还是看上她白莲花一般的虚伪?
许多功勋大臣都没得到的赏赐,皇帝舅舅轻轻松松的赏给了宁欣,他也不怕大臣非议,不怕宁欣小人得志登鼻上脸?
昏君,果然是大大的昏君。薛珍给了皇帝最恰当的定位——当代昏君。
“见过二表嫂。”
宁欣不是看不出薛珍的郁闷,也是赶巧,昨日皇帝命人将这块匾额送到宁家,皇帝赏赐,宁欣不敢不悬挂起来,用当今皇帝的看重和欣赏刺激到薛珍实在非宁欣本意。
最近薛珍的日子过得挺艰难,既要卖嫁妆还债,又要为王季玉操心,宁欣打眼儿一看薛珍的状态,对薛珍的身体状况心知肚明。
昭容县主血气不条,郁结于胸,干火旺盛怕是对将来子嗣有碍。
对来还钱的薛珍,宁欣是抱有善意的,罕见的笑道:“二表嫂一路辛苦,请到正堂用茶。我新得了二两毛尖,冲给二表嫂尝尝鲜。”
薛珍冷哼了一声,“当不起!”
宁欣笑着退到一旁,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薛珍此时气不顺,宁欣看了既觉得好笑,又觉得解气,仔细感觉了一下心意,宁欣暗自点头,嗯,没有同情怜悯。
果然她是个坏人,专门欺负一心想要为贤妻的坏人。
“二表嫂不累么?”宁欣再一次劝道:“你若有事儿,进屋说。咱们姑嫂两人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姑表亲打折骨头连着筋儿,二表嫂有什么难处大可同我说。”
“同你说?”
薛珍对宁欣的做作气不打一出来,讽刺道:“你还记得打折骨头连着筋儿?”
“二表嫂甚是在意二表哥,在您眼里表哥表妹都有些说不得的‘私事’,我为了二表嫂和二表哥过得举案齐眉,再思念外祖母都不敢去看望。”
宁欣委屈般的嘟着嘴儿,事到如今她全然想开了,既然这幅躯壳就是这样的柔弱,她不想再挣扎了,水眸水气缭绕,“二表嫂指责我遗忘外祖母实在是寒了我的一片孝心。”
薛珍很想亲手撕碎宁欣的虚伪。
“我看你是惦记着王家的银钱。”
薛珍迈步走到宁欣身前,顺着正堂敞开的大门向里面一看,她心底的火气更是直冲向上,她最最喜欢的,好不容弄到手的,从来不舍得摆设的落地珐琅精雕玉花瓶就放在宁家的正堂上。
宁欣顺着薛珍的目光看去,腼腆的说道:“长者赐,我不敢辞。”
薛珍凌冽的回头,“楚太夫人是不是你的长辈?我是不是你的嫂子?张口闭口的说孝心,怎么没看到你孝敬?”
“这不是没钱么。”
宁欣悠然的叹息,似嗔怪般的斜睨了一眼薛珍,“二表嫂莫非不知我父母的田产财物都在外祖母家?如今我傍着姑祖母过活,一针一线,一草一木都是姑祖母赐予的。可就算如此,逢年过节,长辈们寿日,我也竭尽所能的准备礼物,不敢同旁人相比,可那也是我能拿出得最贵重的礼物了。”
“过两年许是会好过一点,二表嫂赠给我的江南田产有了出息,我会送二表嫂一份大大的红包。”
宁欣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湖稠锦绣,裙摆上的花纹非苏杭绣娘绣不出,她佩戴的首饰极为精致,玉色上承,就她这身穿戴全置办下来,少说也得二三百两。
她说没钱,谁相信?
薛珍抚了抚额头,不对,宁欣是没钱,可她有一个能甩出一百万两银子的长辈,有薛珍主动送上的江南田产!
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薛珍心在泣血,辛辛苦苦十来年,一朝回到奋斗前。
宁欣又露出一副你真好的神色,薛珍紧紧的咬着大牙,将银票勉强的卷成卷,在正堂门口直接甩到宁欣的头上,冷傲般的说道:
“伶牙俐齿的,我说不过你,宁表妹,今日我将王家欠你的都还上了,你就搂着银子好好的过自子吧。”
“宁家的绝户女今着唯一的亲眷外祖家还债,我看将来你碰到难事怎么张嘴求王家!”
薛珍神色凝重且威严,身上透出宁可砸锅卖铁也要还债的志气,本来她想震慑一下宁欣,可谁知宁欣根本没看她,低头数着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