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2抢劫杀人案!”胡云志的声音,和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扬了起来,他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办的!”
“您可以详细讲讲那个案子吗?”
胡云志兴奋地说了一长串,那案子造成了如何恶劣的社会影响,而他的独立侦破,又是如何让同事们全都对他表示仰望及佩服,仿佛他凭一己之力,重拳出击,把鹞子街的犯罪率揍成了水平线。他的话语中不涉及任何办案细节,像是在当场口述并且润色一篇即将在机关刊物上隆重发表的表彰通稿。这些话,胡一曼已经听过了不止一次,她皱眉,低垂着头,双手捧着脸。看见胡一曼情绪不太好,谭嘉烁更加心急起来,希望把话题引向最核心的地方。
“6月12号那天夜里,您是怎么找到案发现场的?是偶然吗?还是……”
“我巡逻。”如谭嘉烁所料,胡云志的情绪又冷却了。
“您巡逻到了鹞子街77号的木材仓库?就这样巡逻,然后恰好就发现了杀人现场?”
“不是恰好,这是长期经验。我知道傅长松团伙在那里长期进行不法行为。别人下班了,我就去突击搜查,这种事我干得多了,只要为了人民群众的安全,我的警察生涯里没有‘休息’两个字。我跟你们讲,我到了现场,两具尸体,血流成河,对吧,我心里只有镇定,百分之百的镇定。换了别人,可能就留在现场,叫援助。但我一看,那血还在流,人死了不久,我脑袋里就好像有根高压电线,一瞬间通上了。你们不懂,那时候社会治安情况不乐观,突发性质的案件很多,在这种情况下,犯人往往没有时间策划逃跑路线,所以如果要破案,在缺乏人手的情况下,保护现场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迅速反应。现场只有一个出口,我立刻跑出仓库,在周围这样,”他手指悬空,在看不见的图纸上走迷宫,“然后就让我找着了嫌疑犯傅长松,立刻把他制服。”
“傅长松当时生意做得挺大,据说杀人现场只有大概十万元,您觉得他为了这个抢劫杀人,说得通吗?”
“有什么讲不通的?你这个问题,我们局里讨论过不止一百次了,傅长松是什么人,恶霸,亡命之徒,看到一笔钱血气上涌谁都不认,你以为他真的想老老实实做生意?其实啊——”
胡云志又回到了强调案件严重性,以及赞誉自己破案神勇果断的路线上。谭嘉烁叹了口气,对胡一曼低声说,我和你说说话。胡一曼站起来,走向自己房间。谭嘉烁跟上去。两人进屋,掩上门。胡云志依然在自言自语。
“怎么了?”
“知道了他和我爸从小就认识,还是挺有用的,但在这个案件的细节上,他还是完全坚持最早的说法。”
“而你怀疑的就是这个说法不可信。”
“对。”
“我猜到他会是这样……这些话我也听过很多遍了。那现在你想怎么办?”
谭嘉烁低着头,咬了咬下唇。
“你直说吧,嘉烁,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
“我想带伯父到现场。”
“案发现场?”
“对。”
“你知道在哪?”
“我去过那一片地方,虽然还没有很详细地调查过。我觉得,伯父对一些客观的事实有反应,记忆中有非常清晰的细节,你看他说我爸小时候的事,就说得很明确。但是我们不能提醒他,这件事对他的警察生涯有什么影响,凡是说到这,他一定会把话题带歪掉。如果在现场,他可能会自然地说出一些更关键的东西。”
“好吧。反正我已经和院里说了,我爸是回来过夜的。”
“太麻烦你了。我保证,如果还是没有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