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默眼珠子一转,想起刚刚张牧川讲过的查案经验,现学现用,立马命人将其拿下,口称此人当时距离死者最近,眼下又有畏罪潜逃的动作,该是这案子最大的嫌疑人。
张牧川却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蹲下身子,细细检查了台子上摆放的牡丹,觉得很是蹊跷。
那扮演者轰然倒地,难免会压伤附近的牡丹,但台上的牡丹却是完好无损,连一片花瓣都不曾凋落。
他正要向贺默说明,忽地瞥见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为首的一身县尉打扮,是个大胖子。此人肚子极大,四肢极短,走起路来像个圆球滚动,再加上他姓旦,所以洛阳百姓都亲切地称之为滚蛋县尉。
贺默一见这人忽然出现,内心诧异不已,因为这滚蛋县尉平日从来不会离开府衙,不论出什么案子都是交由其他人去办,反正滚蛋县尉只需在最后的文书上面签个字就有功劳,自是在府衙里躺着更舒服些。
一个小小的胡姬应是不值得惊动滚蛋县尉,莫非这里还有别的是非?
想到此处,贺默立刻迎了上去,拱手道,“旦大人,您怎么来了?”
这旦县尉完全没有心情与贺默寒暄,一把将其推开,三两步跨到张牧川面前,打开一卷画轴,瞄了两眼,冷然问道,“你可是益州不良人张牧川?”
张牧川忽地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了点头。
旦县尉随即收了画卷,挥手下令,“把他带回府衙,暂时收禁,今天典录刑徒之后,我要单独审问!”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两名小吏迅速上前,麻利地给张牧川上了镣铐。
张牧川三人都有些发懵。
焦遂见好友将被人带走,借着醉意挡住了旦县尉的去路,“哎……哎!抓人可以,话总要说清楚吧,你这般不吭一声就要把人带走,是不是太霸道了?”
贺默瞧见旦县尉脸色阴沉,立马上前打圆场,悄悄递过去一两碎银子,“旦大人,他俩是我的朋友,能不能稍微给我讲解一下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也好有个应对……”
旦县尉哼了一声,并没有接下贺默的银子,指着张牧川说道,“有人状告他奸污女子,苦主在县衙说出冤情之后,一头撞死在墙上……这事儿闹得很大,当时长安来的贵人正在后院与县令大人交谈,面子上很不好看!县令大人当时拍着我的脸蛋说,要是不把这淫贼捉拿归案,就把我送去长安当太监!贺默,看在平时你帮我去坊市买酒的份上,我多跟你说两句,这案子你最好不要沾染,小心受到牵连!”
他说完这些,抬步向前,生生将焦遂撞开,带着张牧川返回府衙。
张牧川被旦县尉拖拽着穿街过巷,他只来得及用口型给坠在身后的贺默、焦遂传递了三个字,温柔坊。
这一幕恰巧被坐在某家酒肆里的尉迟恭瞧见了,随即转向坐在对面的马周,笑着说道,“咱就喝到这儿吧,我该回去守着了,省得再出什么祸事……马相公,这下你想再看他,恐怕得去府衙牢里了。”
马周双手拢进袖子里,吸了吸鼻子,苦着脸道,“这可如何是好……圣人只说让我来看看,也不说看多久,这张牧川要是被判了刑,我总不好搬进牢里跟他做邻居吧?”
考虑到若是办不好圣人交代的差事,自己那些改进长安交通的谏议便没有施展的机会,马周最终还是搬进了府衙地牢,与张牧川做起了邻居。他一进牢房便趴在隔栏上,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眼睛都不眨一下。
张牧川此刻哪有心情在意右侧牢房里关着这么一个怪人,他黑着一张脸,盘膝坐在大牢里,咬着一根枯黄稻草,眉头紧锁。
刚才被滚蛋县尉拽进府衙的时候,张牧川正好瞧见衙门小吏在收拾那名状告他奸污的女子尸身,虽然他只远远地瞄了一眼,但他还是瞧清了对方的面容,当场便愣住了。
这女子竟是方才在花海中心扮演牡丹仙子的胡姬!
张牧川心中震骇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伸长脖子又看了一阵,发现两者还是有些区别的,样貌确实相同,可穿着打扮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