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乂便多陪了陆卿婵许多日,直到他临行的那天,她的嗓音才堪堪恢复,但她仍不喜光,殿里的帘子再也没有挂上去过。
喉咙好了以后,她的话也依旧很少。
至多会说句“水”、“疼”、“不要”这样简单的词句。
柳乂也不知道,她是否感知出他是谁。
不过如果陆卿婵知道,或许已经开始抗拒他了。
柳乂离京的那日,晴空万里,丝毫的云彩都未有。
他将要走时,陆卿婵还沉静在睡梦里,可不知为何在他起身的刹那,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殿里很黑很静,她却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
微风忽而掀起了垂落的帘子,日光将柳乂俊美的面容照得清晰,他怔了一瞬,下意识地将帘子掩上。
但陆卿婵定然还是看清了他的面容。
“你走吧,再见。”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初学说话的孩子,有些含糊。
她的左手缓缓地垂落,放开了他。
柳乂凝眸看她,最终低声说道:“好。”
他垂下眼帘,掩住眸中至深的晦暗,恶念在心底翻腾,可最后还是被按在了脑海里。
他自己都清楚,若是陆卿婵再多言一句,看他的目光再稍有一丝情绪,理智或许就会不复存在,被占有和掌控的欲念完全吞噬。
柳乂起身走向殿外,日光灼眼,却似一个看不见尽头的深渊。
从长计议。
他轻缓地想到。
只要陆卿婵这个人还活着,便终归会成为他的。
她厌恶强权,却抵抗不了温柔,况且她曾经还那般喜欢他。
等到他们再度重逢时,他会让她再爱上他的。
陆卿婵在宫里养伤的时候,赵崇的情况也不太好。
据说定远侯赵崇受刑的当夜就起了高烧,自鬼门关走了好几回,险些就要一命呜呼。
直到陆卿婵病愈时,他也才堪堪恢复。
但被应允来探看陆卿婵后,赵崇还是二话不说就从府里赶了过来。
陆霄不放心赵崇,也一并请求入了宫。
他是不信浪子回头这一套的,尤其是赵崇曾经那般欺辱姐姐。
对这位姐夫,陆霄是一句好话也说不出来,但思及赵崇受重刑时,仍未向陆卿婵身上泼污水,陆霄的心绪又有些微变。
他们过去时陆卿婵正执着团扇,安静地坐在水边看鱼。
她脖颈上的伤处,已经全然好转,仅余下一道细细的痕印,若不是近距离地看,是瞧不出来什么的。
此事被压得死死的,连陆霄都只当姐姐是犯了肺疾。
“卿婵……”赵崇颤声唤道。
他这几日过得狼狈,脊背上留了疤痕,晚间一翻身就觉得疼。
可再度见到妻子好好地坐着,赵崇只觉得那日受的一切苦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