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叔父?”她高兴地问道,“我前日看文书,还说战事有些焦灼呢。”
柳宁的笑容和缓,他却没有多言其间的细节,更没有告知陆卿婵更多柳乂的事。
但她的心情依然是很好。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陆卿婵进入官署,看见赵崇和王氏的时候。
王氏用完好的手拉扯着赵崇,低声劝慰着儿子:“你且清醒些,哪里有因为一个梦就这般疯魔的?”
“那不是梦,更不是什么随便的事!”赵崇摇着头,“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人根本就不是王雪识!”
他咬着牙说道:“这些年她鸠占鹊巢,既对不起我,也对不起那个真正心善的女孩!”
王氏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急切地说道:“娘明白,娘都明白!”
“你心地纯善,一直感念她的恩情。”她连声说道,“这些娘都明白!”
王氏的胸膛剧烈起伏,眉也紧紧地蹙了起来。
可赵崇就好像没听见她说什么一样。
“可是我的儿啊,”王氏越发急躁,“这都已经十余年了,这些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那女孩兴许早就不在河东!”
“你这样海里捞针地找,也没什么用处!”她厉声说道,“阿崇,你就再听娘一回吧!”
赵崇的语调里带着悔恨,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母亲的手扯开。
他不客气地说道:“以前什么事我都愿意听您的,可您做的都是什么事?”
“我不寻她,不向她报恩,”赵崇嘲讽地说道,“难道我要去向佛寺里供灯给她祈福吗?”
王氏的胸膛起伏愈加激烈,心底的愠怒更是不断地攀升。
他怎么敢向她说这种话?
她可是他的母亲!
王氏想要给赵崇些厉害看看,可心又想到这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唯一的靠山。
兄长真是个靠不住的!如今衣锦还乡,是半分也不挂念她这个庶妹了,还一意要跟她撇开关系,当真是薄凉!
她这辈子的荣光,还是要靠儿子。
王氏的指甲死死地掐住掌心,手却是缓缓地向下垂落。
然而到这时,她另一手的异常被看得愈加清晰。
那条手臂掩在袖中,被长长的水袖遮着,可越遮掩也就越惹眼。
官署中小吏的视线频频往上落,彼此间交头接耳,细声相谈。
那样细碎的、不甚清晰的耳语,能令人窝火到恨不得挥拳打人,那蔑视的、忽隐忽现的目光,更是令人烦躁不堪。
王氏最厌烦这样的目光,可此刻执念的儿子却更让她觉得没有脸面。
自从得知当年意欲拐带他的人还在监牢里坐着后,赵崇就极是疯魔。
他又是想看当年的卷宗,又是想要将那群人提出来。
若他还是那个深受太后信重的赵侍郎,兴许旁人还能卖他些脸面。
可现今他是这样落魄,又是这样固执。
口中一句好听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执念得像个疯子。
“娘知道你怨恨我,怨恨你表妹。”王氏苦口婆心地说道,“可是你那日患了风寒,又发着高热,神智全然不清醒!娘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心里已经生出烦躁之感,但王氏还是好言好语地劝着儿子,却不想赵崇竟将她重重地甩在了地上。
她虽不是年迈老人,可也经不住这样的推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