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苦笑着叹了口气,道:“章相公多智如斯,果不愧是大宋立国以来第一权相。只是章相既然猜得我的身份,亦当知我之来意,又何必出言点破呢?!”
章惇皱眉道:“李文叔(李格非字)至诚君子,为护得苏氏一门周全,不计名声折损,甘受皇帝折辱,其人风骨气量,吾不及也。汝这泼厮身为李氏女婿,却来此寻大苏行悖逆之事,就不怕毁了李氏一门的清誉么?!”
二狗笑道:“李相公如今身负贪恋权位之谤,名声迎风臭十里,早无有甚清誉可言。但我自行些便宜,与他声誉何加焉!”
这时端坐于章惇身侧的苏轼叹道:“满朝粥粥,或愚或私,众不知文叔苦心,只以贪欲之心度之。唯老夫受之庇护,享些安逸,却失长者之节,夙夜难寐也。”
二狗笑道:“苏爷公能知墨梅公苦衷,其若闻之,必感欣慰矣!若此小子倒也不必多言,只行得些不恭之举,还望爷公莫要见怪。”
苏过闻言,却自奔行至父亲身前,将苏轼护在身后,目眦迸裂的怒视二狗喝道:“贼子尔敢!休伤我父!”
章惇亦怒道:“陈狗儿!若尔敢动子瞻一根手指,老夫纵是拼却性命不要,也要将你的恶行大曝天下!”
二狗却笑道:“章相公何其愚也!汝将我身份挑破,难道以为自己还能置身事外么!且休动怒,无常路上,阁下当与苏爷公搭个伴儿,免得各自孤单!”
章惇听得惊怒不已,只张张嘴却自默然,确实,自己既然点破了二狗的身份,对方又怎会放过他这个过气之人。
旁边章援却自恼了,他自有些武艺,却张开双臂来扑二狗,二狗起身却自回手一拍,正中章援的面门,然后便见得章援如醉酒了一般的软倒在地,便即昏死了过去。
接着二狗却又像抓小鸡一般的抓住苏过,轻轻一掌将他也打昏放倒。
只剩下两个曾经叱咤大宋朝堂的老朽,却自一脸漠然的看着即将“行凶”的二狗,只神色中多有些悲凉之意。
二狗却也不急着处置二人,他自往四周探看,确定周边并无人迹后,他却才与苏章二老笑道:“方才小子一时妄言,与二位长者多有不敬之处,还望两位莫要见怪才好!”
章苏二人一时不曾反应过来,只愣了好一阵,章惇却才皱眉道:“你这···泼才还不快些动手!莫非心软了不成!”
二狗却笑道:“我的心本来就是软的啊!”
苏轼叹了口气,道:“老夫空活一世,临老却拖累后辈受难,何其哀哉!珅儿只管动手便是,吾无怨也!”
二狗哈哈一笑道:“苏爷公,小子此来只为救人,并无杀人之意。况且,我若真想杀人,却也不该针对二位啊!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施恶谋戕害李相公的罪魁祸首是官家和蔡京一伙,我便是想杀人,该杀的也是他等。”
只二狗此话一出,苏轼倒还沉得住气,章惇的面色却变了,他喝道:“住口!汝何出此无君无父之言!今上纵有稍许不靖,但终归是一国之君,万民之主,岂能任尔胡乱绯议!更啻论弑杀君王之谬!”
二狗冷笑道:“大宋官家可称一国之君,但要说万民之主却不然!北辽,西夏,安南,大理,吐蕃,此数国亦有千万之民,赵官家可是他等之主耶?!其不能平灭天下,江河一统,其何敢称君?以我观之,不过一割据之诸侯,自命伪王罢了!”
这下不但章惇大怒,苏轼亦沉不住气了,他忿然道:“自我大宋开国,历代君王无不以恢复燕云为念,怎奈敌国势大难取。故数代英主变法修政,勠力图强矣!”
章惇接着说道:“自哲宗亲政以来,大宋十年生聚,锤炼兵戈,已有一统天下之势,怎奈天不假年,使大宋失一英睿之主,征伐之路暂时夭折。但总归大势已成,但得今上稍有作为之意,便能挟势而起,成就不世之功业也!”
二狗却大笑道:“两个老倌空活一世,却看不透当今赵宋官家之本性。在我看来,那赵官家只合作得个败家子儿,纵哲宗与他留下雄厚家私,却也禁不住他的败坏折腾!只怕堂堂大宋,却要败亡于这厮之手也!”
实际上自赵佶登基以来,表现的倒还算不错,勤于朝政,多听臣公之谏言,更数发诏书安民抚国,缺点就是喜欢玩儿,贪慕美色,贪新厌旧,且还有点小心眼儿。
当然哲宗也是个挺记仇的,不过与徽宗的小心眼儿却不是一回事儿。
因为两者的出发点并不一样。
如果一个臣子损害了大宋的利益,,或者妨害了大宋的强大(变法),这就是与哲宗的价值观不合,哲宗就会处心积虑的要整治这个人,将对方搞臭打倒。
而如果一个人得罪了赵佶,说了他不好的话,那么就算这个人再有能力,对大宋朝廷再重要,赵佶也要狠狠地报复打击。
只要能让他高兴顺气儿,苦一苦大宋又怎么滴!
说白了,哲宗认为大宋社稷比他这个皇帝乃至任何人都重要,所以他即便面对清宝天尊的信徒的引诱,却宁愿病弱身死,也不愿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