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寒旋即又想到别的,问蔡希珠:“你那匕首,样式上可有什么特别?别人可能知道是你的么?”
蔡希珠说:“样式没什么特别,但我爹爹给我时说过,那是我娘的遗物。”
沈烟寒皱眉道:“遗物啊?那倒是有些可惜了。”
她转瞬又说:“不过你的安全最要紧,刚才听七郎说你遭了毒手,可吓死我了,一个匕首丢了就丢了,不是什么大事,改日我们再去铁匠铺依照那样式造一个。你无事便好。”
蔡希珠眼中的光暗了暗,担忧道:“可我如今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是失身之人了,这世道如此……这话传出去的话,我……怕是不好出嫁了。”
沈烟寒看着愁眉苦脸的蔡希珠,鬼死神差地想到孟长卿那句“珠珠”,好像抓到了飘渺的一线真相,她转着眼珠子,问她:“若是有人不在意你失身不失身,你可会嫁?”
蔡希珠苦笑:“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郎君?可以不在乎女子的清白。”
沈烟寒很认真:“为何不能有?难道习以为常的事,就是对的么?男子既在乎女子的贞洁,要女子为他死心塌地,又要三妻四妾,让旁的女子与他的夫人共享她!人如何能这般自私?”
蔡希珠愣住。
诚然她听出沈烟寒是在说自己的家事,但这番话被沈烟寒掷地有声地说出口,蔡希珠依然震惊。
在她眼中,沈烟寒明亮有光的眸中神色坚定,声音有力,有理有据。
蔡希珠真心的:“皎皎,你的想法真的好不一样啊,你的,与世人的想法真的别具一格。”
沈烟寒带笑,声色娇俏:“或许别的郎君觉得世俗这样是正常,或许,所有人,就连女人,也在潜移默化中,也是这样不公平的想法。但是我不这样想,我觉得女子身心愉悦,只能由她自己做主,她爱同谁好,只要不是道德沦丧,就该按照她的喜好来。”
蔡希珠听得瞠目,随即又道:“你都成婚了,秦七郎又对你言听计从,你自然有底气这么讲。”
沈烟寒一向口齿伶俐,她有一腔的话想要说服蔡希珠,她想说即使不是秦七郎,她的想法也是一样,可她这会选择了沉默。
蔡希珠说得也没错,她成了婚,说轻视女子贞洁,难免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抿了下唇,换话题道:“你是要让蔡公去李家退亲么?这样一来,你的声誉不就有损了?”
蔡希珠又愁得皱起眉。
是啊,她已经在李泽锦和李家豪跟前演了这么一出,目的不就是为了退亲么?可要是以李家豪欺辱了她的理由去退亲,这事势必会广为人知,她的声誉是一方面,更要紧的是,她爹爹那暴脾气,会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爹爹去与李家那样的豪门起冲突,那爹爹会不会有危险?
蔡希珠愁得叹气,“可我就是不想嫁给李四郎。”
沈烟寒:“为什么?你先前不是说他很好么?”
蔡希珠看着满眼不解的沈烟寒,迎着沈烟寒噙着一股子“喜爱就要去争取”的自信,她垂下了头。
说他很好,只是个借口啊。
*
在蔡希珠心中依旧隐隐担忧着自己的匕首招来祸端时,七星塔旁的小院中,那只匕首被人从尸首身上拔出。
随从有些愤愤:“四郎君,那蔡娘子根本没受侵犯,竟还演这出戏糊弄您!您说,她是什么意思?”
李泽锦端详着浑身是血的匕首,声色平缓:“她受侵犯了。”
“怎么可能?”随从反驳道,“你看,这人早都死了,衣衫还整整齐齐的。”
李泽锦抬眸,看着随从,“你再想想,究竟有没有。”
随从对上他幽暗至极的目光,看他面色平静无比,听着外头还在风中飘着的李家豪被人抬远去的哭嚎,骤然明白了!
孟四郎教训了二郎君,缘由便是那蔡娘子受了委屈,若是这委屈没受,孟四郎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根本没有理由了?
他家郎君一向眼光长远,这是要保护齐国公府上的郎君。
想明白了这层关系,随从道:“有!二郎君不顾廉耻,竟然侵犯未来弟媳,真是丧尽天良!”
李泽锦一笑,拿着匕首迈入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