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肇事車輛逃逸處理完現場後交警就前去調取路口的監控記錄,沒想到那個路口的監控記錄已經壞了好幾天還沒有修好,事發時也沒有目擊證人。於是他們又去調取了前後兩個路口的監控,最終鎖定了一輛嫌疑車輛,只是沒想到那輛車竟然是一輛被盜車,車主頭天晚上已經報了警。
那輛車後來也找到了,它被丟棄在一個停工多日的建築工地旁邊,交警覺得這種情況下找到人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沒有馬上處理。
江曉峰問過小囡,當時路上行人並不多,她不記得旁邊還有別人。江曉峰讓他們把事發時段那個路口附近的監控錄像全調出來,這次不要看車,主要看人,尤其是看看蔡建國有沒有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附近。
他自昨日見過蔡建國之後就覺得他有點可疑,他當時正在跟小囡聊天,自問並沒有出格的行為,而且他當時坐在輪椅上一看就應該知道他也是醫院的病人,蔡建國當時對他態度極其惡劣,他回想起來總覺得他那樣做是想阻止他繼續和小囡交談,還有他後來表明身份是警察後,從蔡建國的眼裡他看到了慌亂。
他打電話叫人過來之後,蔡建國就不見了,他總覺得蔡建國可能跟這件事有關。雖然他也不希望這是真的,但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果然,他們在監控里發現了蔡建國的身影,於是前去找他配合調查,事情很快有了結果。
「小囡還是他的外甥女,對這么小的孩子下手,他算是個人嘛!」余海洋氣得咬牙切齒,要不是有紀律,他們幾個當時都想揍他來著。
他們找到蔡建國的時候他正被幾個人追著打,看到警察簡直像看到救命恩人,那幾個人應該是追債的人,看到他們就跑了,他們順勢就把他帶回來了。
本來以為他會抵賴,沒想到他很痛快的承認了,確實是他把小囡推倒在車前的,還讓他們趕緊把他抓起來,他說寧願坐牢也不想呆在外面被人追,坐牢至少沒有生命危險。
蔡建國在姐姐家裡見過一面銅鏡,據他姐夫說是他家祖上傳下來的古董很值錢,他問過姐夫能值多少錢,姐夫說這是宋代的銅鏡,怎麼著也能值個百八十萬吧。他一直攛掇著姐夫把它賣了,放著富日子不過幹嘛要受窮,可姐夫說不行那是傳家寶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他說了幾次都沒說動他。
後來他在外面欠了債,就想著把姐夫家的銅鏡偷出去賣,可他去了幾次左找右找都沒找到銅鏡。他旁敲側擊地問姐夫,姐夫說那是寶貝他藏起來了,他怎麼說他也不肯拿出來。
他被放高利貸的人追得東躲西藏,不敢回家,有一晚就躲在城郊的一個橋洞裡過夜,在那裡遇到了一個鬍子拉茬的流浪漢,那人看他的樣子不像四處流浪的人,就問他為什麼不回家,他就把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他想著反正誰也不認識誰,說了也不怕。
那個流浪漢就給他出了個主意,說是想讓他姐夫把銅鏡拿出來也容易,只要家裡有了難事等著錢用,他還能不把東西拿出來。可是姐姐、姐夫是本分人從不在外面惹事,夫妻倆都有工作,家裡又只有一個孩子,雖然積蓄不多但也沒有大的開銷,能有什麼難事。
那人說你笨呀,沒有難事你不會製造點難事,想想他們最在意的是什麼。他當時覺得茅塞頓開,這一點他怎麼從來沒想到。
他想來想去就想到了小囡,她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夫妻倆都寶貝的不行,如果小囡出了事需要用錢,姐夫應該會把銅鏡拿出來吧。到時他們夫妻倆忙著照顧孩子,多半會找他幫忙,銅鏡賣多少錢到時還不是他說了算。
他把銅鏡的事情跟追債的人說了,讓他們給他幾天時間他一定能弄到錢。他偷偷跟著小囡好幾天都沒找到機會,再找不到機會他都想著要不要直接把小囡綁了,讓他們拿銅鏡來贖人,可巧機會就來了。
為了一已之私竟然坑害這麼一個無辜的孩子,江曉峰聽著一腔怒火堵在心頭無處宣洩,恨恨地一拳捶在了床上,這都是些什麼人。
「可笑的還在後面。」
余海洋找到小囡的父母,因為也需要找他們了解些情況做個筆錄,沒想到他把情況跟小囡父母一說,小囡父母當時就傻了,後來小囡媽媽拿起手裡的飯盒對著小囡爸爸一頓好打,哭著說都是他害了孩子。
「我本來以為她是氣小囡爸爸沒有早點把銅鏡拿出來,結果你猜怎麼著?」余海洋一想到事情的結果就更替小囡感到不值。
那個銅鏡根本不是什麼傳家寶,也不是什麼宋代的鏡子,就是小囡爸爸從古玩市場淘來的假貨,只值一千塊錢。小囡爸爸是個有點清高的文化人,一直瞧不起這個小舅子,覺得他人粗魯沒見識,隨口那麼一說唬唬他,沒想到他還當真了。
其實那面銅鏡他放在辦公室,被他上司的太太無意中看到了,覺得古色古香很是喜歡,他就當做人情送給她了,反正也不值錢。後來他小舅子提過幾次,他拿不出來也不好意思跟他說是假的,就說是藏起來了。
聽余海洋說完,江曉峰半天沒有說話,人性醜惡他見得多了,他不覺得可笑,只是覺得難過。那個有著一雙明亮眼睛的小女孩,本該有著可期的未來,就為了這麼一面不值錢的鏡子,生生的斷送了孩子的一生。她現在還小,還不太懂得沒了一條腿會對她的人生有多大的影響,可等她長大了之後呢,她還能像現在一樣樂觀和堅強嘛?
天上的雲彩不知道哪一塊會下雨,人的命運也不知道會因為什麼而改變,一句無意識的謊言原本無害,卻被一個不靠譜的舅舅當了真,再加上一個流浪漢的幾句攛掇,就能
等等,江曉峰忽然嗅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這件事的發生其實那個流浪漢才是關鍵,如果不是他給蔡建國出主意,他可能也想不到對小囡下手。
「那個流浪漢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個沒什麼要緊的,我就沒仔細問,頭,你關注的點還真與眾不同。」余海洋微微詫異。
「利用蔡建國心中的貪婪,挑動他埋藏在心底的惡念,誘使他去犯下罪惡,你不覺得熟悉嘛,你還覺得他是一個普通的流浪漢?」江曉峰反問。
「你是說,你是說」余海洋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