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又有谁在乎呢?
那是他自己啊。
他就是被埋在李子树下的死人,是靠树木镇魂安乡的鬼魅。
插着未燃香的米饭是他自己的饭食,绿色春联象征的死者是他自己,作为大山禁军,以鬼魅为食的山魑在大队外蹲守追逐他,只因为他是它食物谱系中的一环。
他尚且如此,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死去,困守在村中执念于逃出,那么,这个村子里的其他“人”又真的还是正常的人吗?
唯一能肯定的是,傻子鬼一定不是。
“你是怎么死的?”程禹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走到水池前让流水冲刷,随口问道,“还记得是谁对你动的手吗?
傻子不会骗人,甚至不会骗自己。
不会骗自己还活着,他是唯一还记得自己的死亡的人。
傻子鬼眼中的世界还保持着某种诡异的真实,因此看见了他身上熊熊燃烧的火,自以为在施救般地用水泼他。
而他挖出来的自己的尸骨,显然能看出来死于火烧。
如果他想找到答案,只会说真话的人就是最大的突破口。
傻子鬼愣了一下,用手拽了拽自己的毛衣,忽然摆出了小猴的姿势抓耳挠腮。
他嘴中喊着无意义的调子,手臂放下来,横在自己的脖子上磨动了两下,脸上露出了傻呵呵的笑。
他仿佛在对着程禹表演,把这当做一种玩乐,哪怕他表演的内容是自己的死因。
“耍猴郎?”程禹微微扬眉,不动声色地又问:“其他人也是这样死的吗?”
傻子露出呆滞的表情,半晌点点头,又摇头,笨拙地对程禹鞠躬,在地上乱爬,试图把腿绕到脖子上。
他仿佛在一人分饰多角,来回扑腾,传达出来的信息很混乱。
但程禹点点头,开口道:“我明白了。我还想问的是,我,也是因此而死的吗?”
这一次傻子鬼呆住了。
他脸上露出惶恐和心虚的神情,手又一次抓在自己的毛衣下摆上,看上去极为不安。
程禹还没有来得及安抚他,他已经一边大叫着一边用异常的跑姿逃走了。
“呃——呃!”
他倒行离开,踢到横在地上的木枝而摔了一跤,又匆匆爬起来继续逃跑。
绊倒他的东西恰好是那一截程禹为补全尺骨而放上去的树枝。
程禹蹙眉看着,没有去追,缓缓蹲下身将树枝捡起。
这东西竟然没有被骨头裹带着滚到坑里。
也许集齐图片上的东西还远远不够,还要做到使用。
他的根本死因尚未明晰,但他心中有很模糊的猜测,询问傻子鬼只是想进行排查。
他的直接死因已经非常明确,是一场火,很巧,木枝是引火的工具。
目睹在山魑死于长剑之下,且魍魉很有可能在陶瓷杯的见证下覆灭,他这名鬼魅,又象征代表着什么?树枝又将在此环节里充当什么角色?
如今已经可以完全明确他和祝容并不是同阵营的队友,毕竟,祝容很显然是个人。
甚至,有可能是整个村子里唯一的、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