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腾身为宦官,左右朝政还算了,更是参与了毒死质帝,拥立桓帝的大事,之后更是在朝廷屡建大功,被封为亭侯,升任大长秋,富贵荣华不可限量。
可曹腾初进皇宫的理由同样是因为穷。
曹家是个大家族,除了人多什么都没有,曹腾的父亲曹节是个老实人,被家族的人往死里欺负,借口曹节有几个儿子,逼迫曹节将小儿子曹腾送入皇宫做宦官,以此谋求与宫中的贵人搭上关系,以后全族兴旺发达。
曹腾小小年纪进了皇宫,能有什么认识贵人的机会?
曹家等了十几年不见曹腾结识贵人,对曹腾的父亲和兄长们更是打骂随心了,唯有夏侯家对曹腾的父亲和兄长还算不错,时有接济。
后来曹腾终于发达了,衣锦还乡,曹氏宗族拼命推荐族中子弟过继给曹腾,曹腾恨这些族人无情无义,不加理会,过激了夏侯家的孩子,那就是曹高。
曹高凭借曹腾的福泽,从乡下小子一路高深,直到如今成了大鸿胪。
张让等人冷冷地看着封胥,他们都不屑于说自己进宫前有多惨,只说众所周知的曹腾,如此威风八面的曹腾尚且是因为穷而进了皇宫为宦官,你的苦又有什么稀奇的?
封胥笑道:“是啊,大家都穷,都苦。”
他眼中带着笑,道:“我穷得野菜糊糊都吃不起了,为何门阀士人家中的狗都在吃肉?”
“好吧,这叫作命。”
“我野菜糊糊都吃不起,门阀士人的狗在吃肉,我没什么好妒忌和恨的。”
“要怪,就怪自己投胎不好,为何要投胎做人呢,投胎到门阀士人家中做条狗多好。”
封胥微微笑着:“门阀士人都是上辈子行善积德了,所以这辈子享受福报,对不对?”
他的眼神渐渐狰狞:“我进宫不久,在某次宴会中伺候陛下,有朝廷官员见我年少,问我为何进宫,家中父母何在。”
“我说,我爹娘都病死了。”
“一个朝廷官员惊讶地问道,‘哪个庸医开的药方?’”
“我回答,不曾看大夫,求了巫医祷告,不曾见效。”
“那朝廷官员大笑,‘我明白了,你家父母不是病死的,是蠢死的!这个世上竟然有人得病不看大夫,看巫医?这是蠢得该死啊。’”
封胥盯着张让等人,冷冷地道:“是啊,为什么不看大夫,为什么要看巫医,真是蠢死了。”
“世上几人看得起大夫?”
“世上几人不想看大夫?”
“在那官员的眼中,生病看大夫是理所应当的,不看大夫就是愚蠢,就是该死。”
封胥平静地道:“在那官员的心中哪里知道世上的平民十有(八)九看不起大夫,那只是区区几文钱的诊金,那区区几文钱的草药钱,没有就是没有。”
“穷人生病,要么求巫医祷告,要么就是死撑,撑得住,就活下来,撑不住,就死了。”
封胥脸上带着笑,看着张让等人,道:“昨日汝南袁氏一公子袁述说,‘自古以来治病救人非大夫施以草药汤汁不可,何时听说符水可以治病救人的?’”
他陡然暴怒:“他懂什么!”
“他知道世人吃什么吗?”
“他知道世人每年赚多少钱吗”
“他知道世人的贫寒饥病吗?”
“他心中的‘世人’,心中的‘自古以来’,心中的‘历史’,唯有帝王将相门阀贵胄!”
“其余平民都不是人!”
“我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纨绔成为朝廷大臣?”
“我为什么要被一个个纨绔管理教训?”
“我为什么要看着天下万民永远在一个个纨绔手里受苦受冻忍饥挨饿?”
封胥脸上怒气消失,又浮起了微笑,道:“所以,我为什么不勾结张角?”
“荣华富贵?谁在意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