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不腻笑着去了。
胡轻侯平静地开始处理其他公务,她过于心急了。
集体农庄的各个管事,不论是薛不腻、还是赵恒,或者长期跟在她身边的炜千、紫玉罗,这些跟随在她身边的人个个是为了过得更好更幸福,为此可以做很多以前没有做过的疯狂的事情。
但这些人能够脱颖而出,不是因为她们能干,能打,而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善良的人。
胡轻侯怎么敢提拔邪恶的人放在身边?
她为了可以睡觉不用睁只眼而提拔了炜千,同样用这个标准提拔了其余人。能不能干不重要,识不识字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善良,不会反噬她。
这个用人标准造成了胡轻侯身边的管事其实都是有底线和节操的。
管事们能够接受胡轻侯强迫流民玩命的种地,因为他们知道玩命种地的背后是集体农庄提供了“丰厚”的吃食。
在集体农庄的管事们看来,集体农庄的农活虽然繁重无比,但是本质依然是以劳力换取粮食。
集体农庄的社员们多做了几倍的农活,因此得到了几十倍几百倍的口粮,付出远远小于回报。
谁在进入集体农庄之前有过一日三餐?谁不是一天只吃一碗野菜糊糊?
谁在进入集体农庄之前吃饱过?谁不是从出生开始就吃野菜糊糊和野菜馒头,每日半饿半饥,在过年才能吃到一些黍米豆子饭?
集体农庄的农活虽然累,但是一日三餐,每餐有两个野菜馒头和一碗野菜糊糊。
与以前相比,这简直是天堂了。
所以薛不腻等等管事和集体农庄的社员们可以嘴里骂着集体农庄的天量农活,可以努力想办法偷懒,但是对集体农庄的生活却是满意的。
干重活,吃饱饭,公平合理。
在这个随时会饿死人的年景,还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吗?
吃饱喝足了,人的道德底线自然而然就提高了,集体农庄出来的所有人的信仰都是建立在不伤害他人、不夺取他人的利益、自己多劳多得的基础之上的。
简单说就是做个好人。
胡轻侯若是下令假借贼人的名义杀了冀州各地的门阀,这行为就严重超出了集体农庄的大多数人可以接受的程度。
肆意杀戮无辜的人,与作乱的贼人有什么区别?
胡轻侯平静地处理公务,认为善良的管事们的行事方式没有错,错的是她。
胡轻侯深刻反思,她确实有些走火入魔了,手段越来越凶残。
胡轻侯抬头看天,若是老天爷给她时间,太平道没有提前举事,她何必疯狂地逼迫所有人加入集体农庄。
若是皇甫高没有迂回幽州的计策,她何必强行抢时间,裹挟百姓与张角决战。
胡轻侯心中叹气,好吧,这些都是借口,她确实太疯狂了。
她知道未来数年内铜马朝将会严重缺少粮食,也与其余人透露过,可是那只是她的片面之词,其余人未必就会深信不疑。
只怕在集体农庄所有人心中,这所谓的缺乏粮食不过是与去年一样大家吃野菜的灾荒,又不是没有经历过,第二年就会有吃的了。
胡轻侯心中苦涩,身为“预言者”的痛苦就在于此,她被未来的恐惧逼迫,无时无刻不在追赶时间,但其余人只会觉得她入了魔道,杞人忧天。
还以为打完了仗,她就可以有一支忠心耿耿,是非不分,杀人放火都会支持她的a(ga)了,没想到幼稚了,某王真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得到的。
有了一群有良心的善良的下属,真是欢喜又无奈啊。
胡轻侯闭上眼睛,许久,猛然睁开。
“有一群善良的手下有什么不好?胡某想要建立天堂,未必要所有人都与胡某一样坠入地狱的。”
她微笑着:“胡某要的是粮食满仓,未必一定要自己亲手执行的。”
……
巨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