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再也坚持不住了,才会在腿疾还未严重到深入脊髓、危机生命时,便已彻底放弃。
重生以后的无数个夜晚,沈芜都在想这个问题,从前从未对谁动过心,对于情爱一事算得上是一窍不通,实在解不开这个绝世难题。
半月前那个别扭的梦醒后,她就想知道,陆无昭到底是不是喜欢她。
至于问清楚后该如何,她还没来得及去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吧。
“姑娘姑娘!您老实说,您是不是喜欢陵王?”
阿棠抱着一堆华美艳丽的裙子,都放到了床榻上,累得长出了一口气。
赵妈妈笑骂她,“整日就知胡思乱想。”
那位王爷的大名,即便是她这个深宅妇人都有所耳闻。
昭明司这帮人天不怕地不怕,办事风格强硬且残忍,就算是皇帝都无法对他们所办事务指手画脚,京城世家对他们多为忌惮,百姓却极其拥护,每每昭明司的人在街上拿人,百姓都自觉避让,为其清道。
有人称颂,有人敬佩,昭明司好是好,但这和大家畏惧他们不冲突。
那位王爷是昭明司的首领,他的性子也能推个一二,这般冷血暴戾之人,沈芜不可能会喜欢。
芍药暗自观察沈芜凝重的表情,实在是找不出一点儿即将要见情郎的羞赧喜悦之情,附和赵妈妈道:“阿棠不写话本去都可惜了。”
沈芜无暇管她们斗嘴,她看着眼前堆满了床榻的犹豫不决,一个头两个大。
该穿什么去见陆无昭,这是个问题。
“得郑重些,严肃点,但又不能太夸张。”
洗冤之恩大过天,不郑重不行,但这事旁人不知道,在旁人眼里,她和陵王不认识,若是感恩之情太明显,又惹人生疑。
“不要太花哨,也不要太素净。”
毕竟她又不是去会情郎,穿得花枝招展的……万一陆无昭这会儿已经爱她爱到无法自拔,那可怎么办?她穿得太漂亮,陆无昭误会她也喜欢他可怎么办??
她可不会处理这种事啊,还是先别叫对方产生错觉的好。
“对了,衣裳上不要绣有白色花。”沈芜随手翻了翻,“这几件都拿走,往后都不穿了。”
白花不吉利,看到就想起来灵堂里摆在她棺木周围的白菊花,看到白菊花,她就又觉得身上的衣裳沉甸甸的。
沈芜对着衣裳挑挑拣拣,芍药和赵妈妈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确实不像去见情郎,讲究这般多,倒像是下属去见上官。
好不容易沈芜满意了,换好了衣裳,众人皆松了口气。
正打算出门,小丫鬟慌张地跑了进来送信。
“姑娘!不好了!刘姑娘来了。”
赵妈妈皱眉轻斥,“刘姑娘来怎是不好了,你这丫头是丁点规矩都没有。”
“不是,不是,”丫头从大门跑来,一口气都没喘匀,话只说了一半,“刘姑娘是哭着来的!”
沈芜这下严肃了表情,她将手中的披风递到芍药手中,又坐了回去,“快将人请进来!”
这位刘姑娘名唤刘嫆,乃是忠武将军的二女。
沈父原先在京中任中郎将时,与刘父便是关系极好的同僚,后来沈父上了战场,独留沈芜一人在京城,刘家对她有过些照拂。
这些年两家来往淡了些,但沈父总记着刘家曾经对他们的照顾,叮嘱沈芜时常上刘府走动走动,别因为自己升了官职,飞黄腾达了,就背恩忘德,不与从前的朋友来往。
沈芜听话,前几年逢年过节便会去刘府坐坐,闲时会叫上刘嫆小聚,但这几年身子每况愈下,出门的机会少了,刘嫆不常来沈府看她,二人倒是没有幼时那般亲密。
今日刘嫆哭着来找她,想必是发生了大事,沈芜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芜,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若是我有其他的门路,也不会来叨扰尚在病中的你啊……”
刘嫆哭得凄惨,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沈芜眉头紧皱,揽着她的身子,手轻扶后背,温声道:“有何难事是我能帮到你的?”
刘嫆红着眼,悲愤交加:“三弟被昭明司的人抓走,彻夜未归。我那三弟最是老实本份,绝无可能作奸犯科,触犯律法,定是昭明司的人抓错了人,冤枉三弟。他进了那暗牢,哪还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