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直到长辈逝世前还在操心自己的孩子有没有学会最后的绣法。
到钱老教授这一代,如若不是她从小就开始学习并且脑子也好使,能否掌握全部的三闾绣法也是个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后五十种绣法的学习很容易干扰前面的绣法,极易被弄混,钱老教授早就将全数的三闾绣法教给这些绣娘了,但三闾绣法难就难在,不是人挑它学习,而是学习它非常挑人。
见钱老教授带了个少年来此,绣娘们都有些惊讶,往日里哪有这个年纪的少年会来找她们这些绣娘玩,甚至踏足这处都会觉得伤了自尊似的。
那年唐宁十三岁,在最好动的年纪,他和那群三四十岁的绣娘们在那间敞着门、里屋飘散着饭菜香气的小院儿,静坐刺绣,待了一整日。
钱老教授也许久没有在这样的祥和的小院内借着自然光绣过全凭绣者脑子的创意而成的图像了。
钱老教授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作为中间帮唐宁解释过他想要传达的本意,全靠着唐宁自己的解释和那些绣娘对话。
绣娘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然也如此熟练三闾绣法异常惊讶,也非常愿意和唐宁交流绣法。
作品永远是创作者的另一种表达手段,绣娘们与唐宁的刺绣作品亦然。
唐宁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本就很难听进言语劝说更别提打骂了,普通孩子如此,唐宁的情况就更加困难,如此,钱老教授不如引导唐宁自己从自我封闭中走出来。
付泽开车非常平稳,唐宁望向窗外,这样的好天气就像是五年前,钱老教授带他去往正则镇的路上一般。
因为付泽的几句话,秦施彰终于可以抛下因成绩而焦虑的心情。
他,并非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在设计这条路上,原来还有会肯定他的人。
看着秦施彰脸上被掩饰住的兴奋和眼底的激动,唐宁知道,对方一定和五年前离开正则镇归家路上的自己一般。
只有自己彻底否认了自己才是最为令人难过的事情。
唐宁的社交的确存在问题,但钱老教授用事实告诉他:没关系,不是任何圈子都需要他强硬地融入进去,世界很大,定然存在与他能够沟通的人,他所学习、掌握的一切都会成为向外界展示他的助力。
世界很大,唐宁想要的朋友、想要有人能够不怕误会,耐心听他的表达,如今也实现了,如若当初唐宁彻底封闭自己完全放弃表达训练和心理、行为辅助治疗,他或许永远都没有办法认识秦施彰几人,更不会有今天。
秦施彰亦然,如果他彻底放弃对课程的努力、对于服装课程彻底得过且过再不上心,哪怕是优秀的创意也永远无法被看见。
钱老教授于唐宁,付泽于秦施彰,两位皆是恩师。
“付老师,纤维课程难吗?”
“对我、对唐宁那肯定是不难,但对于你嘛……如果你能够准确将你的创意用实物表现,未来你肯定比我走得更远。”
付泽没有正面回答对于秦施彰难或者不难。
他的课程包括纤维材料的深入研究,已经远远超过设计层面的难易度的定位,更加看重技术,这肯定是难的,但对于一个有毅力复读重新迎战联考、校考、高考的秦施彰、对于调剂到服装设计,对于服装设计一窍不通却想方设法更好完成课业的秦施彰,这样的难度未必会打败他。
未来的事,未来会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