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愿没有说话,只是按紧了顾翕的手腕,顾翕感觉到了,以为是他在紧张。
却没想到陵愿拿开了枕头,眼神清明,尽管额发湿润,还有多情的印记,但他脸上却没有局促和不安,倒像是吃了定心丸。
他一点都不在乎顾翕的讽刺,就像是狐假虎威被拆穿后的余力抵抗。
“我知道。”
陵愿说。
顾翕想说你知道什么?突然有种不详又准确的猜测席卷了被情欲扫荡一空的大脑。
他感觉到手腕上陵愿松开的力道,还有缓缓摩挲着他的皮肤的手指。
就听见陵愿低低一笑,像极了那种电影里顶着一张小白花脸蛋却做尽了坏事的大反派。
“哥哥的脉搏,在动。”
——脉搏当然会动。
——紧张,平静,冲动,隐瞒,思索,这些都会让人产生最原始的身体反应。
嘴巴会骗人,眼神也会。
但如果你摸着他的心脏,脉搏,手腕内侧的温度。
——说谎是最没有用的抵抗。
顾翕的僵硬从手指开始,陵愿摸到了他的脉搏跳动又变快了。
“哥哥在紧张。”
“我,我紧张个屁。”
顾翕想要抽出手,人在最暴露的时候,尤其是身体和心灵的双重裸露下,会很想要找到一个藏身之所,所以他将毯子抽了过来,胡乱盖住了自己,在黑暗里找到了一丝慰藉。
“是你不想看着我的。”
陵愿在毯子外的声音比毯子还柔软,叫顾翕的心脏又翕动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试图冲破他的封闭而萌芽,好像有什么样的情绪在对抗着他一贯的骄傲自尊和自我贬低。
或许是因为却缺氧,又或许是因为燥热。
顾翕觉得脸很烫,烫得像是烙铁在滋滋作响。
他仿佛闻到了自己烧焦的气味,像块臭猪肉,又像是一块木屑,被放进了火炉里,噼里啪啦地到处溅出火星。
他几乎要把毯子燃着了。
在被他抠破之前。
陵愿将躲在毯子里的顾翕轻轻地抱住,像是从前他躲在柜子里那样,说道:“如果哥哥不想出来,我就一直在这里。”
——哥哥不想看见我,那我就在外面。
小小的陵愿就是一块牛皮糖,又甜又腻,顾翕就是那个不想吃,又舍不得而扔掉的人,怕空气里的灰尘沾上了那甜味,怕蚂蚁贪婪,怕世道龌龊。
他的牛皮糖只有一块啊。
他不想分给别人。
——你为什么听不懂我说话,我不喜欢你,走开啊。
——可是哥哥一个人,我陪着你,不好吗?——我不要你陪,我一点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