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如英当时……也不过这个年岁,她不该嫁人的。
“嗯!”韶年还像个小姑娘似的咋咋呼呼,跳起来一把抱住韶言。“我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啦~”
韶言便笑起来,由着她胡闹。他盯着妹妹头上的发旋看,忽然伸手回抱她。
“若母亲逼你太紧,你就来二哥这里躲一躲吧。”
这句话,韶言说的极轻,更像是叹息。但韶年在他肩头听的清晰,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好啦好啦。”韶言松开她,用手帕帮韶年擦眼泪。“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哭鼻子。往年我回杭州,四千多里的路程,也不见你哭成这样。我去的是宁古塔,又不是阴曹地府!”
韶年夺过手帕,“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什么阴曹地府!”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跺脚,“太不吉利了!”
这边是兄妹情深,那边可不一定是兄友弟恭。韶耀远远盯着韶言脖子的疤痕,恨不得将那里盯穿。
“他怎么就能还活着?”
说实在的,韶耀的确盼着他二哥早日归西,但也没能想到韶言会选择自戕——还是在祠堂。
碧游剑横在韶言的颈间,如冰般透明的剑身倒映出他平静如波的眼眸。
一剑下去,手足兄弟的血甚至有几滴溅到
韶耀的脸上。他看着韶言的身体缓缓倒下,用手抹掉脸上的血迹,几乎要笑出声来。
死了好啊,死了好。韶耀恶毒地想,若非腿脚不便,他甚至想上前揪着韶言的领子大声质问他:
你既然舍得自戕,又为什么不早些?你不如早些死,你不如在十几年前就客死他乡尸骨无存,从此再不入辽东。
又为什么,死的是大哥而不是你?你早该死在二十岁之前,能苟活于今日,难道不是你抢占了大哥的阳寿?
你若早早地死了,韶耀眼睛垂下去,我或许还能在心里喊你一声二哥。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灼热,韶容忍不住提醒他稍微收敛些。
“那么多人看着呢。”韶容低声说,“他就要走了,你再忍一会儿。”
韶容倒是怎样都行,就算韶俊策没特意知会他一声,他也得来送韶言一程,毕竟是他的好二哥嘛。
至于韶耀,他确实是不情愿,但迫于老爹的淫威,因此拉拉着张长脸来了。跟被罚站似的站在角落里,不大愿意理韶言。
但他不理韶言,不代表韶言不理他。韶二公子心里还是秉持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八个字的,他甚至在人群里找了一圈,看见韶耀,韶言眉开眼笑。
“三弟!”他远远地便喊了一声,韶耀直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几步路,韶言走的很快。待他走近些,韶耀便能更直观地看到他脖颈上的伤。
那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
此时像一条张牙舞爪的蜈蚣一般盘踞在韶言的颈间,给他增加了几分凶神恶煞,看着更像是韶俊策了。
但他又总是温和的,温和到给人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你们俩站的那么远做什么?”
韶容怕三哥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连忙接话:“想来二哥一眼就能看到我们,站的远些近些倒无所谓了。”
“也是。”韶言点点头,看向韶耀:“三弟,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明知故问,韶耀心想,还不是因为看到你。
“老四的精神看着可比你好多了。总而言之,你们俩可都得仔细着身体,我不在辽东,虞儿年纪又小,侍奉父亲母亲的重担便交给你们两个了。”
“这是自然。”韶容笑着应下。他见韶耀没反应,轻轻拉了韶耀一把,“三哥,三哥……”
韶耀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句。
一旁韶俊平扯着嗓子喊他的二侄子。韶容颇明事理,“那二哥快去吧,别让二叔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