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韶耀显然不如他懂事。韶言已转过身,韶耀的声音便从他身后响起:
“你一定要带着脖子上的疤招摇过市?”韶耀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讽刺,更像是简单的疑问。
“丑死了,遮住吧。”
后半句话他说的极轻,几乎能被风刮走,也不知道韶言听到没有。
怕是待韶言一走,韶俊哲立刻就会继续闭关,这一闭关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韶俊策管不住,也没那个精力时时刻
刻管着韶俊平。
四叔一闭关,韶言生怕二叔又搞出什么乱子。韶俊平一把年纪喜欢逛花楼这事,韶言不做评价。他又劝不住,也总不能像他爹一样把他二叔从花楼里绑回来。
韶言最犯愁的是,他二叔要是再因为没钱叫人从花楼里扔出来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四叔闭关的时候能不能带着二叔一起。韶言在心里叹气,拿出一个不算轻的茄袋放在他二叔手里。
“俗话说得好,穷家富路。”韶言对他二叔说,“我这些年,就攒下这些银子,二叔你省着点。”
“啊?”韶俊平还没反应过来,韶俊哲便试图阻止韶言。
“韶言,没这个必要,你别惯着这没皮没脸的老东西。”
“就是!”韶俊平也连连推阻,“这长辈哪能拿小辈的东西,使不得,使不得!”
“小辈孝敬长辈,应该的。”韶言又把茄袋塞到二叔手里,“里面没有多少银钱,就只是我的一片心意,二叔难道忍心拒绝。”
“这……”
“拿着吧。”
韶言怕他继续推拦,将银子放进韶俊平的手里便走开。他走的快,但在路过韶虞的时候还是微微偏头看了一眼。
韶虞一直抬头,就好像等着韶言看向他一样。叔侄二人四目相对,仅仅一瞬,随即韶言转过头,韶虞也垂下眼。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尤其韶俊策和池清芷在场,韶言便不能同韶虞有过多接触,尽管这孩子看起来似乎有话对他
说。
这叫什么……哦,避嫌。
可未免太过明显。
韶言笑起来,也不管父亲母亲是否看出端倪。韶俊策向来是一副冷冷淡淡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模样,只是在见到韶言这一身文武袖之后,还是愣了一下。
“你这件衣裳……”
未等韶俊策话问完,韶言便答:“是母亲送的。”
韶俊策意味不明地看了身侧的妻子一眼,而池清芷并未给他一个眼神,只是看着韶言。
“既如此,你便好生珍惜着吧。”
韶言笑道:“这是自然。”
韶俊策话不多,宁古塔又不是什么重要地方,故而只简单交代几句。而池清芷,只是叫他好生修养,别忘了写家信。
家信……韶言三十年里一共写过几封家信,怕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临行之前,韶言双膝跪地,给父母重重磕了三头响头。
车队已休整完毕,万事俱备。韶言抬头去看韶氏沉重的青铜大门,竟感觉如释重负。
他对韶氏,对书山府,本就感情不深。韶言不觉得伤感,只是觉得可惜。
可是他能可惜什么呢,谁又来可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