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君珵紧张,便知晓她是替程宜君紧张。如此看来,二人如今也算是浓情蜜意两情相悦。韶言安慰了她几句,起身收拾起笔墨纸砚。
“珵姐姐放心,我会将此事告知宗主,由他定夺。”他抬头望了望天,“你也快些回烟雨楼台吧,要下雨了。”
虽然韶言觉得,君懿怕是老早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韶言在将此事说给君懿听的时候,君懿并没有感到吃惊,反而问韶言:“瑾棠怎么看呢?”
“我不敢妄自评论。”韶言连忙说。
“没关系,你说就是。”
“以弟子拙
见,此事不好拒绝,倒不如应下做个顺水人情。但也有为难之处……”
“哦?说来听听。”
“这三位在君氏,毕竟是外姓人,可又是世家公子。烟雨楼台从未收过外姓人,可世家公子去东篱书塾,总觉得不大合适。”怕君懿再让他说,韶言赶紧抢先一步,道:“当然了,虽然为难,但想必宗主心里已有定夺。”
君懿摇着头笑:“你啊,还是得夸你聪明,又把话踢回我这里。这事我确有考量,只是还在犹豫。不过也急不得,卫氏同程氏再急,也得等到来年三月。”他示意韶言靠近点,“来,让我看看你画的残荷听雨图。”
看来韶言今年又没办法回去过年。
他今年一直与师父师兄通信,师兄又捎来一些新衣服。一封信,从杭州到不咸山,太远了。哪怕是让马蹄糕在两地飞来飞去,也要等待很长时间,因而师兄弟二人都尽可能把信写长。
韶言整理起信纸,才发觉自己写了这么多。两个人都在记录自己身边的事,曾暮寒写自己种的蔬菜水果长得又多好,又在山里见了什么新鲜的妖兽,小兔子又生了一窝崽子,师父养的花儿开了,又大又漂亮……韶言虽说在报喜不报忧,但有时也会在信里小小的抱怨一下。
但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跟师兄撒娇。
难得的是,师父这回也写信了。好巧不巧,信里也提了程氏卫氏的事。霍且非在信里
说,卫宗主卫璟岚是他的师兄,卫大卫二是他亲儿子,程三又是他亲侄子。霍且非的意思是,让他多多关照这三个倒霉孩子。
午后,如韶言所说,天上果然下起雨。
天渐渐泛起凉意,韶言担心黎孤在山洞里着凉。这会儿黎孤终于拿得动刀,且能站起来走路。不过韶言还是把他劝下来,让他多留些日子,身体彻底恢复好了再走。
大概是因为黎孤拿得动刀了,所以韶言近些日子送饭送的不那么敷衍。怕黎孤暴露,韶言再三叮嘱他不要离开山洞,除非山洞要塌了。
“那我也不能一直在里面憋着啊,你不是说多活动活动有利于我养伤!”
“你可以晚上出去,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可能回不来。”
“啊?”黎孤皱眉,“你这障眼法这么厉害?”
“不用点特殊手段,你早就被君氏发现了,真以为他们都是酒囊饭袋吗。”
“这倒也是。”黎孤笑起来,“想不到你还会这种阴损招式。”
“师父教什么,我学过来就是。”
“师父师父师父,时常听你提起你师父。你这个师父到底是什么人物,教你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君氏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我师父不是君氏的人。”
“奇了怪了。”黎孤说,“你说你不是在君氏长大,你师父还不是君氏的人。仔细听来,你说话也不带几分吴侬软语的感觉……看你这般,伪君子,你没在
君氏待多久吧。”
“这都叫你看出来,那你猜猜,我是哪里人?”
韶言的辽东口音并不重,在杭州待了两年多,愈发地淡化,旁人轻易无法从他的语调里判断出他是哪里人。
况且黎孤估计都没去过辽东,没听过辽东话,更没办法判断。
黎孤确实猜不出来,韶言给他盛了一碗鸡汤,堵住他的嘴。
“你养到明年开春再走吧。”韶言盯着石头缝隙照进来的一点微光,轻声道:“来年估计会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