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孤醒来时,浑身都很轻松。
他意识到自己此时应当是躺在舒适柔软的床铺里,这伪君子突然怪会享受的,居然不考虑省钱了,挑选杭州城数一数二的客栈。
——虽然应该还是他付钱,伪君子哪有钱啊!
算了,不考虑那些,他又不差那点钱。黎孤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不太愿意起来。近一年里他头一次感到如此轻松惬意,睡不着就眯着,多躺一会儿。他开始想一些事情,其实没有刻意去想,就是思绪情不自禁地飘到那里,像是用细密的象牙梳子梳理鹅绒。
我在哪儿?
——杭州城。
我来这儿做什么?
——把韶言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韶言,韶言……这两个字在黎孤的脑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他又感觉头疼了。
人活成这个样子也是可悲,黎孤还只是局外人,想到韶言身上的事情都头疼欲裂。韶言本人呢?不知道他要受多大精神折磨。
“你醒了?”
是韶言的声音。
“嗯……”黎孤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我睡了多久?”
“八个时辰。”
“……那么长?”
“你太累了。”韶言淡淡的,看起来倒像从前了。
“既然你醒了,那我也该往君氏去了。”他说,“银钱我已经给了,你不用再交第二份。”
听到这话,黎孤睁开眼睛,赶紧爬起来。
韶言这时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多
保重。”
“……你就这么走了?”
“怎么?你还想和我吃顿散伙饭?”
散伙饭未免太过矫情,黎孤又躺下了。但听到韶言这话,他才发现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响。
韶言走之前说,他已经让客栈给黎孤留饭了。
黎孤翻来覆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伪君子哪来的钱?
*
韶言的出现让君淮大吃一惊。
彼时君衍尚未归来,烟雨楼台又即将要来新一批求学的弟子,君淮有点忙不过来。韶言回来是很好的事情,有他在,君淮也能松口气。
只是君淮很疑惑。疑惑在韶景病逝这样一个节骨眼,韶氏怎么能让韶言来南方呢?
他并没有多问,想起父亲生前的话,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不管怎么说,韶言回来真是太好了。韶言是个很可靠的人,他为君氏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君淮很信任他。韶言在君氏歇了几日,便去往烟雨楼台。
不出几日,他回来的消息便传遍君氏。
徐媛真的丈夫在烟雨楼台做教书先生,和韶言算是同僚。因而徐媛真是最早知道他回来这件事的,第二日便抱着新生的儿子上了烟雨楼台,还给韶言捎了几匹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