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怕自己好的快啊。”韶言无奈道,“这些都是发物,你身上还有伤,吃多了恐怕会生疮。”
他看起来很是为难,“炖个鱼汤吧。”
韶言脾气是真的好,基本上在努力满足黎孤的要求。吃完饼,韶言给黎孤擦了脸,才第一次在昏昏暗暗的环境里仔细看他的脸。
没有问过他的年纪,但看光看外表,黎孤同韶言一般大。十四五岁,只
是多了一身的伤。韶言并没有对他的身份感到不适,世人各有各的活法,任谁也没理由评头论足的。
韶言下山的时候,君氏的门生仍旧在搜查,但并没有查到什么。韶言想了想,问他们:“有查过后山的小路吗?山路狭窄又复杂,结界没有顾及到也情有可原。”
门生告诉他查过了,但后山的小路就如韶言所说一般弯弯绕绕。要么走着走着是死路,要么几条路最后并成一条,殊途同归。
黎孤到底是撕了哪出的结界,撕了多大的口子,这事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韶言想怕是只能等到明日自己去问他才能有个答案。韶言跟着门生又探查一番,太阳落山后才一起回去。
他回去没多久就让君懿叫了过去。
昨日韶言在君氏后山遇袭受伤一事已经传开了。那八具尸体被抬下山,众人见了,都默认韶言以一敌八,对面全军覆没而韶言只受轻伤。
这事换谁都觉得惊奇,毕竟韶二公子虽然又高又壮仿佛力能扛鼎,但他看着可没杀过人。君懿大概是怕韶言留下心理阴影,才把他拉去打算好好宽慰一番。
但韶言看上去就跟没事人一样。
这也就是君懿身子孱弱,不方便去亲自检查尸体,否则他很容易就能看出来,那几人绝对不是韶言所杀。黎孤毕竟是专业的,刀刀毙命见血封喉,韶言可没有他那技术。
晚饭留在暖阁吃的。饭桌上不是没有荤腥,且
烹制的极为清淡。但韶言一点都没碰,只吃素菜,而且吃的极少。君衍还没什么感觉,但君懿和君淮都觉得有点大事不妙。
他们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作为修士,手上一滴血不沾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是与人为善以和为贵的君氏也一样。只是过早的经历这种事总归是不好,韶言才十四岁,君淮像他这么大时……
算了,不提了。
“差不多来年的这个时候,你们也要去烟雨楼台了。”君懿感叹道,“日子过得可真快。”
确实,这两年时光韶言并没有什么实感,好像一晃眼就过去了。等去了烟雨楼台,他和君衍同吃同学的日子也就要到头了。烟雨楼台不收外姓弟子,韶言只能去东篱书塾。
但不管怎么说,去哪里都好过机关城。
韶清乐同韶言提过,机关城建在地下,他们韶氏弟子几乎一整年都要在地下不见天日。韶清乐说这过的还不如耗子呢,耗子都能从洞里爬出来晒晒太阳。
唉,话虽如此,可韶言甚至都没见过机关城什么模样。
今日难得君淮有时间,留在暖阁多待了一会儿,韶言自然也没理由离开。他没同父亲聊族中事务,只聊一些家务事,也不怕被弟弟们听到——两个弟弟,一个亲弟弟一个表弟。
韶言就去和君衍搭话。今天的君衍看上去可比刚回君氏的时候强多了,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可起码眼睛里有光,精神不错。韶
言见了,也微微松一口气。
君衍问韶言,圆影小筑的女鬼捉住没有,又问书斋那边何时能正常复学。两个问题下来,问的韶言束手无措,又不好敷衍,只能说:“我也不知道,您还是问少主吧。”他又补充一句,“不过近些日子,正是多事之时,圆影小筑那边只怕一时顾不到。”
“再说。”韶言又道:“同宗主在一块儿待在暖阁不好吗,多住几日也不碍事。宗主见了您多开心啊,我看这几天他面色瞧着又红润了些。”
君懿同君淮聊着聊着,话题就到了韶言身上。君淮大概是有些担忧韶言,担忧韶言去了东篱书塾会不会不方便呢,毕竟比起其他庶族公子,韶言还是同君氏的弟子更为熟悉。
被他这么一说,君懿也忍不住多想。君宗主又突然想到姑苏凌氏,他问君淮:“凌氏的那位小公子,好像同阿言一般年纪,来年也要来书塾。你之前带着阿言去给凌宗主祝寿,应当也见过那孩子,不知他品性如何?”
君淮的脑子里便闪回了凌若暄的身影,他回忆了一番,答道:“尚可。凌宗主虽说是老来得子,但对这个独子并不娇惯。那孩子性格也好,能同阿言玩到一起去。”
君懿笑起来:“性子再好,能好过我们家阿言吗?他同谁玩不到一起去。”
君淮也笑:“父亲说的是。”
“不过有这孩子在,我们也能放下心了。”君懿道,“书塾
那边,虽说确实是有些混乱,但且不可因为他们就对所有庶族出身的修士抱有偏见。那位凌氏的公子,若真是个可塑之才,你莫忘多关照他一些。”
“总不能所有事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吧。”君懿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