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复始,再来一次。
如果,如果她生的是个女孩……
韶华希望这是个女孩。一个女孩,对韶氏桓氏来说都没有价值,或许这个孩子能在她身边长大,哪怕年龄一到,她还是要从韶华身边被带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有时,韶华在夜里问自己:事到如今你后悔给桓季下毒吗?
如果桓季没死,那她如今应该还在临榆,至少不用担心骨肉分离。
或许我还是不够狠心,韶华想,管它是男是女呢?父亲母亲想让她将这个孩子生下来,那她生下来就是。她是从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父亲的血,母亲的骨,合起来才是一个她。古有乌鸦乌鸦反哺,那如今她为什么不能将她身上的一块肉,带着父亲母亲的骨血,一起还回去呢?
就当十月怀胎不存在,就当这个孩子不存在,如此,便是两清了吧!
“大小姐……”
韩玉的眼神里写满了心疼。
那是怜惜吧?一定是。韶华没有被男人怜惜过,女人呢,应该有吧,母亲算吗?但男人对女人的怜惜总归和母亲对女儿的怜惜不同,更复杂,也更令人着迷。
韶华看着他那副令人心碎的容颜,她渐渐冷静下来。
“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不欠韶氏任何东西了。”她说,“他们想要把我嫁给谁,嫁到哪
里都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她笑了:“我会和父亲母亲说,我要带你一起走。”
韩玉看向她的目光中除了怜惜,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可是,大小姐。”他胆子很大,直接捉住了韶华的手。韶华愣了一下,没有挣脱。
“你已经什么都不欠韶氏了,那为什么还要像一个物件似的被卖掉?”
“没有人会领你的情……宗主是,夫人是,少主也是。”他低下头,肩膀颤抖,几乎要哭出来:“看看你,被敲骨吸髓,血肉都让他们吃光了。这副样子,谁见了不心疼呢?”
“这些话我本来不应该说,可我还是说了。大小姐,我后悔说太晚,你出阁那时,我就应该和你说。你不要觉得我是在挑拨你们父女,母女,姐弟的关系,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大小姐,请你好好听我说,我是真心为了你……你总该为自己考虑,为腹中的孩儿考虑啊。”
……
于情于理,他说的没错。
韩玉好心好意地哄她,将今日的见闻说给韶华听:
“今天我偶然撞见二公子和璨公子,他二位只顾着聊天,没注意到我。我离得近,无意听见好多他们的玩笑话,说来也是极为有趣。”
“哦?他们在聊什么?”
“璨公子同二公子吹嘘,说自己医术高超眼光毒辣,即使是辽东最有名气的医师也比不过他。医师望闻问切一套下来,也不敢断言妊妇腹中孩儿是
男是女。而璨公子他只用眼睛看,就能看得出来。”
“他是懂些医术,可也不至于如此夸张。”
“我不懂那些,只听璨公子说,他以前给妊妇相看男女,无一失手。”韩玉道,“璨公子还开玩笑,说二公子他很快就要多个小侄儿了。”
“怎么,他说我这弟媳妇儿肚里的是个男胎?”
“璨公子是这么说的,也可能是胡说的玩笑话。”
韶华若有所思,点点头。
她不太信这个,并没有把这个放心上。
韩玉几乎每天都偷偷来看她,和她讲外面的事。这两个月里,韶言和韶景都不来看她,这让韶华有些心凉。她问韩玉,韩玉道:
“长公子是什么情况……这不好说,我不敢胡乱猜测,只是有一段时日不曾见到他了。至于二公子,他近来身体很不好,不知生了什么病,几乎终日藏在屋子里,只偶尔出来晒晒太阳。有几回我偶然遇见他,反应他反应慢了很多。他见到我,还和我打听大小姐你的境况,他一边问,一边叹气,恳请你原谅他。”
听到后半段,韶华受到些宽慰。
不过,她还有更在意的。
“我又不是外人,你为何不敢胡乱猜测?你想到什么,说给我听就是了。”
沉吟片刻,韩玉道:“长公子的腿伤,一直是个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