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言没办法,只好将二老扶到榻上。
韶俊哲已经睡着,而韶俊平翻来覆去,紧皱眉头,连醉酒都不得安宁。
韶言记挂着韶虞,刚要离去,便被韶俊平拉住。二叔眼底是他看不懂的清醒与迷醉,掐着韶言衣袖,韶俊平低低念叨一句:“老四……”
……
这一折腾,韶言亥时一刻才翻进慈安院。
他自是不能在母亲眼皮子底下平白无故于夜间与韶虞接触,所以只能跟做贼似的躲过巡逻的弟子,又是翻墙又是翻窗。
二十年前在君氏不曾跳过的墙,如今全都补回来了。
韶言叹气,只盼望
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别再栽个跟头。但他身量虽高,人却灵活,跳窗关窗捂嘴一气呵成。
眨眼间,便能看到他手下的小侄儿瞪大了眼睛,呜咽着说不出话。
“你要喊什么。”韶言松开手,“生怕别人不晓得我来?”
韶虞反而委屈起来,“你怎么来晚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这的确是韶言的不对了。韶虞凑近他二叔,闻到了极淡的酒气,他皱起眉:“二叔可真是不懂事,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喝酒!”
这可是冤枉韶言了,他滴酒未沾,但架不住那两个老头喝的烂醉如泥,连带着他也沾染上酒气。
“二叔没喝酒。”韶言向他解释,但韶虞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
韶言也没办法,他总不能放任两个长辈耍酒疯吧,安抚半天才让两人老实躺下。韶俊平又拉着韶言,将他当作了韶俊成,“老四老四”地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
“……我下次注意。”
长辈向小辈认错本就少见,何况韶言是认下他根本没做过的事。谁让他早就习惯了背黑锅,以至于比起狡辩解释更习惯直接认错。
“你还想有下次!”
昏暗的烛火下,韶言衣领上的云纹竟像是火烧云一般,但韶虞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思。
这件衣服失了对脖颈的遮挡,以至于将韶言的伤口直接暴露于外。韶虞盯着那里看,话音里竟有了哭腔:
“知不知道有多吓人!好端端的,你怎么就能——”他噎了
一下,而后继续说,“祠堂里流了那么多血,止都止不住……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我都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你就像我爹娘一样,像断掉的风筝线,我怎么都握不住。”
“对不起。“韶言叹气,又安慰他,“不会了,二叔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下一次。”
韶虞面上是一副担忧之色,“那二叔你,你同三叔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虞。”似早就预料到他会问什么,韶言神色平静,“不是家家都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祥和气氛。”
“可卫宗主同他大哥——”
“卫臹已死了十多年了。”
“那,那君宗主同望舒君——”
“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韶言一笑,韶虞的心里便没有底。
“你没有兄弟,自然不晓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韶言揉了揉侄子的小脸,“本就是一些小矛盾,只是堆的久了些多了些。你三叔又是那样的脾性——也怨我,知他那副性子还不避开,这才闹成那日的局面。”
韶虞低着头,也不躲开,任由韶言揉捏他。他似下了决心般,又问:“那你同我阿爹,难道也是……”
韶言这才放过他的脸蛋,手扣在韶虞的肩膀上,神色还是那般平静,只是其中多了几分冷峻。
“你听说了什么?”
这一月来,辽东局势这般混乱,由他自戕又引出当年韶景暴毙之事。七嘴八舌,人云亦云,韶氏已焦头烂额,哪里还有那么
多精力将其全部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