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韶言也没骗他,把他丢到西城是最安全的。狱卒们虽然凶狠,可也不会要了他的命。
西城这边确实和东城迥然不同,可以说是戒备森严。韶言刚一靠近城墙,便受到了盘问:“干什么的你!”
韶言把五花大绑的崔文丢给他们:“这小子胆大包天,敢偷公家的东西,送来这里好好教育教育。”
但西城这群人显然不吃这套:“他若犯了法,自然由我们前去缉拿,你怎敢动用私刑
?”
韶言也不与他们废话,直接拿出身份令牌。
“他偷的是我的东西,人赃俱获,我怎就不能动私刑?”韶言的笑意未曾到眼底,“带我去见你们的司狱。”
毕竟是新上任的寮长,守卫显然不想得罪他,便收押了崔文,又不情不愿地带领韶言去找司狱。
走到一处露天台子,上面一群光膀子的彪形大汉正在操练。守卫指了指上面一个脸上带疤的高大男人,说:“这就是我们司狱。”
韶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看清那司狱的长相后,笑而不语。
也不知道守卫同司狱说了什么。那群男人突然停止了操练,穿上衣服各干各的去。司狱也披上衣服,一副倨傲的样子:
“你就是新上任的寮长?”
他用不友善的目光将韶言上下打量一番,点了点头:“倒不是个弱不禁风的公子哥,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也不知道您来此有何贵干啊?”
韶言不理会他话里的刺,单刀直入道:“我想借几个人到东城那边。”
“借人?”男人嗤笑一声,“西城管的可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大家各司其职,不敢出丝毫差错,哪能说借就借!这要是因为人手不够出了什么差错,您担待的起吗?”
“我还真担待得起。”韶言抿着嘴唇笑,“西城东城都是宁古塔的辖区,自然都归我管。理论上,我还算是司狱你的直属上级。你怕什么呢,出了事不还由我顶着?”
他说
着,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情:“也是……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事你或许说了不算。”
男人四肢不见得有多发达,头脑倒是简单,压根没理解韶言话里的意思。听了韶言这堪比挑衅的话,他虽然肉眼可见的生气,但似乎有所顾虑,没有和韶言当场动手。
韶言也正是吃准了他有所顾虑,故意这么干。他是料定了男人不敢动手,当然了,就算这个彪子真要和韶言比试一番,韶言也不怵他就是了。
毕竟谁还不是个辽东大汉了咋地?韶言不就是长得稍微和善了点吗,不至于让人觉得好欺负吧。
现场的气压突然低了几分,还是一个狱卒出来替他俩解围。
“哎呀,新寮长上任后第一次来西城,我们不得表示表示?司狱大人,依小的看,不如将那几坛上好的陈年女儿红拿出来,为寮长接风洗尘!”
这又是闹得哪出?韶言看着那司狱突然喜笑颜开,心里料定他们没安好心。不过他倒也想看看这群人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因此不等司狱开口,他先应下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但……”他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但我不胜酒力,怕扰了你们的兴致。”
这话说出来,韶言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但周围这群人听了反而兴奋起来,尤其是那司狱,忙说不会不会,就差没拉着韶言坐下同他拼酒。
眼瞅着一整个欺负老实人的现场。
不过老实人……不是
韶言就对了。
狱卒们很快拉来一张长桌,两坛女儿红放在桌子中央,韶言和司狱各坐一头。他二人面前,摆开两列十二排共二十四口大碗。
长桌,大碗……这又唤醒韶言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只不过韶言当时喝的是茶,不是酒。
拍开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散在空气中。狱卒给两人各倒了一碗,司狱在那头直接一饮而尽,还不忘感叹一句:真是好酒!
韶言就没他那么痛快了。碗里的酒呈现出透明的琥珀色,纯净可爱,闻起来还有一股浓烈的芳香,果真是上品陈年好酒。韶言用食指沾了一点擦在唇上品尝,就这一点儿便勾起了他的酒瘾。
好家伙,韶言感叹道,这是下了血本啊,他再不上套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
周围人已然开始催促起来,韶言还是扭扭捏捏的,磨蹭半天才问了一句:“司狱这是要与我比酒?”
“哎呀,比什么酒!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我说寮长,看你那样,你该不会活这么大岁数,没碰过酒吧!”话是这么说,却已是劝起酒来,周围人也笑起韶言。
韶言凭空遭了嘲讽,也不生气,慢悠悠地端起酒碗:“待会儿你们可记得抬人。”
这抬的是谁可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