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画坐在御辇上,直到出了宫门,才忍不住喊住宫惟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惟转身看她,眼神都是抖的,他压下心中万千情绪,扯着她往马车疾走,“上车说。”
襄王已在马车边等着,他回头看了兰画一眼,抬脚先进了车厢,宫惟扶着兰画紧跟着进去。
车辕转动,马车辚辚朝祁王府走去,宫惟的马车宽大舒适,里面坐三个人,丝毫没有逼仄的感觉,兰画坐在车厢对门的正位上,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宫惟和襄王。
兰画瞧了一眼宫惟,只见他面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呼吸忽急忽轻,仿佛在努力平复情绪。
她又把目光转到襄王爷这边,两人猛然视线相交,襄王爷大大方方的冲她会心一笑,全然没有盯着女子看被当场抓包的囧相,轻声叹道:“像,真的像。”
兰画一头雾水,她看不懂这位襄王爷,大家都说他看上自己,她却没有这种感觉,还有方才在御书房他那番话什么意思,给成康帝优厚的待遇,就为了拉她出来说话?
说实话当时听到这句话,感激之外,她还是颇为震惊的,她一个安分守己的小女子,怎么突然就成了搅动政局的人了。
兰画拧眉看了自己一眼,她何德何能。
就在她暗自腹诽间,宫惟终于平复了心情,他缓缓转过脸,薄唇微微颤抖,一双深情眼染着薄薄的一层红。
“画画。”他情绪激动,声音里带了一丝沉哑。
兰画整个身子被激了一跳,宫惟一向恣意潇洒,何曾这般郑重叫过她的名字,郑重中又带着浓的化不开的深情,预感到他接下来的话很重要,兰画陡然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你是我的妹妹。”话刚出口,宫惟眼眶里一片水泽,他嗓音顿住,仿佛是噎住了喉头,半晌才又道:“你是我找了十三年的妹妹。”
宫惟这句话明明很简单,兰画却一个字都听不明白,什么妹妹,什么十三年?
见侄儿情绪激动,恐怕没有办法说清楚这件事,襄王接话道:“孩子”
襄王话没说完,却听到车窗外传来急促的敲击声,顾荣惊惶的声音传进来,“王爷,后面有一个人单马疾驰追来,属下瞧着像誉王爷。”
车内三人登时愣住,宫惟忙撩帘朝外看,果然看到江湛飞马奔来,宫惟剑眉一竖,戾气从眼中溢出,这么多天憋着一口气,早想暴揍他一顿,没想到他还自己凑上来了。
宫惟猛然掀开门帘走出车厢,一把夺过车夫手中的缰绳,挥臂一震,两匹高头大马沿街狂奔而去。
江湛眼见着就要追上宫惟的马车,那马车又突然加速,拉开了距离,他俯低了身子,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马儿发疯了般向前奔。
一追一赶,转眼双方来到郊外的一处林子里,宫惟猝然停下了马车,他先撩开车帘冲兰画道:“你和皇叔在车里待着,哥哥去替你出气。”
兰画茫然点点头,虽然她还没明白宫惟口中的“哥哥”是几个意思。
宫惟一跃下了马车,站在路中间等江湛,江湛一拉缰绳,飞奔的马堪堪在宫惟面前停下,江湛没看宫惟,转脸望向马车。
“别看了。”宫惟怒目视他,“江湛,你听着,只要我在一天,你休想再碰我妹妹一根手指头。”
“妹妹?”江湛转过脸来,狭长的凤目睨向宫惟,“你改口挺快。”
宫惟被戳了痛处,他一跃踢向马肚子,低吼,“要不是你,我能更快。”
宫惟这一脚可没客气,马儿凄惨的嘶吼一声,朝天抬起了前蹄,在马背后倾之前,江湛轻轻一跃,跳到地上。
马的鸣叫传进车厢,兰画心口一颤,她掀开车帘朝外望去,只见江湛和宫惟正在拆招,两个人的招式一个比一个很,拳拳到肉。
兰画坐不住,起身要下车,襄王爷阻止道:“画画不要下去,这两人都憋着一股火,让他们自己消解。”
兰画满面疑惑的坐回原位。
襄王爷随手按开车内的机关,马车中间升起一个圆台,上面放着各种北楚小食和茶具,兰画以前吃过这些小食,很是合她的口,但现在她却没有心思,扭脸望向窗外。
襄王爷淡然一笑,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兰画,“这是咱们北楚有名的茯酥茶,试试你还喝不喝得惯。”
这句话顿时提醒了兰画,宫惟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她缓缓接过茶杯,抱在手里,轻声问襄王爷,“方才祁王殿下说什么妹妹、十三年,这些和我有关系么?”
襄王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说起了一段往事,“十三年前北楚和南堰混战,当时国主还未登基,宫惟还不是皇子,他和母亲还有妹妹住在山上的茅草屋,一个雷雨夜,刺客突然而至,他和母亲妹妹走散,第二天找回来的时候才知道,母亲已经身亡,而妹妹则被一个军兵带回南堰,国主登基后,这孩子自愿为质子,潜入南堰寻找妹妹,这一找就是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