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昉怕王氏一家人听不懂傅云饮话里的深意,便笑着解释道:“大娘,大伯,咱们世子爷的乳母就是冯大娘,就住在你们这宅子的隔壁,你们且记得时时刻刻去照看她便是。”
王氏并不是那等愚笨的夫人,已是明白了傅云饮与东昉话里的深意,世子爷的那位奶娘必是身份特殊,亦或是与府里哪位主子多有龃龉。
总之,世子爷花了那么大的工夫将她们一家人弄进了镇国公府,便是要她们好好服侍照顾冯大娘的意思。
王氏本就与冯大娘熟稔亲密,这等活计自是得心应手。
王氏和莹雨自是可以不分日夜地照料冯大娘,可丝竹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却不好整日待在家中无所事事。
他便壮着胆子开口道:“世子爷,您可缺小厮或是护院?”
傅云饮瞧了丝竹一眼,见他生的清秀又口齿伶俐,一时便笑道:“并不缺人。”
丝竹哭丧着脸埋下头,颇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落寞。
东昉却朝着他挤眉弄眼道:“这位小哥,你们如今一家皆是良民了,何必总想着做奴仆的营生?不拘去外面支个摊亦或是做些小本生意都行,哪儿还用问过我们爷呢?”
这话正中傅云饮心坎,他知晓莹雪思念极了自己的亲人,便悄然走了出去,欲给这家人留下些独处的时间。
只是在路过莹雪身边时,傅云饮不忘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二门落钥前回来。”
这便又是要留宿在她房里的意思,莹雪红着脸应下,恭敬地送走傅云饮与东昉,又与王氏、莹雨等人亲亲热热地说起了体己话。
入夜时分。
莹雪脱了力后歪歪斜斜地躺在床榻上,她心里愤懑不已。
今日的世子爷似是格外爱折腾人,都闹得了这个时辰还不肯歇息。
傅云饮净了身回来后,便顺势将莹雪揽进了怀里,一边轻拍着她的脊背,轻声说道:“答应你了的事,我定是要做到的。”
莹雪疲惫到了极点,连手都懒得抬一下,朦朦胧胧间听得傅云饮俯在自己耳边说了些什么,可却也没往心里去。
翌日一早
老太太要去大国寺上香一事传遍了整个镇国公府,连带着沈氏院里的小丫鬟们也纷纷聚在一起小声议论了一番。
“老太太要出山了,咱们太太可要第一个坐不住了。”
“这是为何?”
“老太太从前可是雷霆手段,你当国公爷房里的两个姨娘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太太斗不过老太太,硬被塞进来的。”
“怪道呢,太太这般在意那两个姨娘,却不敢出手整治她们。”
沈氏却没旁人想的这般方寸大乱,她理完府里的大小事务,便亲自去了佛庵堂询问老太太出门的仪仗,一切备妥后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山嬷嬷却知晓自家主子心里可没有面上这般气定神闲,便道:“太太,国公爷快回来了,您忍一忍便过去了。”
沈氏自嘲一笑:“几十年都忍过来了,还怕这一时的工夫?我如今的心头大患,只是那个贱婢罢了。”
“可她如今被安置在老太太院里,我们可插不进去人手。”山嬷嬷道。
沈氏不急不缓地抿了口茶,声音里透着几分怡然自得:“我不急,难道我还会死在那老虔婆前头不成?”
这话山嬷嬷却不敢接。
傅云婕的腿伤将养了几日后,如今下地行走已瞧不出异常来,她听闻祖母要带着刘婉晴去大国寺上香,便去佛庵堂撒了会儿娇,磨得老太太答应了她一同去大国寺上香的要求。
沈氏这个主母本也该一同前去,可她推说头风发作,便留在府里料理家事。
老太太邓氏从前是忠勇侯家的嫡长女,年轻时整治下人皆是一副雷厉风行的做派,阔别十数年,仍是余威不减当年。
随侍去大国寺的奴仆小厮皆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一路皆殷勤地伺候着。
老太太关氏虽已年过六十,瞧着却只有四五十岁的模样,顶上佩着一条嵌着祖母绿宝石的环纹扶额,眼梢微微上扬,露出几分矍铄精明之意来。
刘婉晴与老太太坐在一辆马车里,忙前忙后地为关氏伺候茶水,连关嬷嬷也忍不住叹道:“再没有大奶奶这般有孝心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