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氏也目光慈爱地望着刘婉晴,大有从她身上觑见自己早逝女儿的意思。
刘婉晴羞赧地将手里的茶碗递到了关氏手边,嘴里说道:“伺候老太太,本就是孙媳该做的。”
关氏接过了刘婉晴递上来的茶碗,喝了一口后,方才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柔荑,道:“云饮娶了个好媳妇。”
刘婉晴心下稍安,有老太太这句话,也不枉她这段时日不分昼夜地往佛庵堂跑。
马车又行了半个时辰的工夫,方到了大国寺的山脚下。
为显诚意,去大国寺上香的这一段路却是要香客们亲自走上山去,刘婉晴不免犯了难,隐含担忧地望了关氏一眼。
“祖母,让人抬个软轿也不打紧。”刘婉晴道。
关氏却不肯,她此番来大国寺上香是为了替早逝的女儿求福积德,心诚则灵,又如何能坐着软轿上山?
“无妨,老婆子还能走得动路。”说着,关氏便在关嬷嬷的搀扶下踏上了山路间的石阶。
刘婉晴也不好只顾着老太太,不去管傅云婕,她料想傅云婕如此娇气,并不愿亲自走上山去,便让人将软轿抬到了她身边。
谁知傅云婕却一脸错愕地反问刘婉晴道:“嫂嫂自个儿不像走,可别拉上我。”说罢,便由丫鬟们搀扶着迈上了石阶。
刘婉晴讨了个没趣,索性也不去管她,只一径走到关氏身旁,小心翼翼地搀扶住了关氏的手臂。
一行人好不容易来到了大国寺门前,傅云婕这身娇体弱的贵小姐自是体力不济,脸色都煞白了起来。
关氏对这个嫡孙女还算疼爱,便让几个粗壮的婆子扶着她去后院的厢房里伺候。
刘婉晴便陪着关氏一同去了正匾佛堂内上香祈福。
关氏捐了不少香火钱,又大手笔地请了几个高僧为亡女诵经祈福,跪在佛祖跟前流了好一番泪后,方才由着关嬷嬷搀扶起身。
关氏好容易才从思念亡女的伤怮中脱身,转身瞧见了与亡女有三四分相似的刘婉晴后,一时心内也是苦涩难当。
关氏竟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刘婉晴的手,颤颤巍巍地说道:“像,与我的晴儿像极了。”
刘婉晴早就听关嬷嬷说起过小姑姑傅淑晴的事儿,这是关氏年近四十方才诞下的幼女,自是万般疼爱。
这傅淑晴也是个性子大方的爽朗女子,只这一桩婚事上不大顺利,关老太太本想着替女儿寻个门当户对人家的嫡幼子嫁了,谁知傅淑晴却瞧上了一个寒门书生。
这娇娇小姐一时被那清风霁月的书生迷了眼,竟不顾关老太太的阻拦,硬是要嫁他。
关老太太疼惜幼女,又见那书生年轻有为,不靠祖荫就得了进士的功名,最终还是点头应了。
一朝嫁人后,那书生的清风霁月便成了迂腐软弱,风流倜傥成了纳妾无数,傅淑晴总是郁郁寡欢,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了。
刘婉晴对那未见过面的小姑姑也生了些物伤其类的伤怀之意,她明白自己在关氏跟前得脸的缘由正是自己与傅淑晴三分相似的面容。
当下刘婉晴便红了眼眶,搀着关氏的手说道:“祖母,小姑姑在天之灵定也不希望您这般伤心。”
关氏瞧着刘婉晴这张与亡女三分相似的面容,又见她眸中泛着泪花,一时怜惜之情顿起,便道:“好孩子,你也受了委屈了,放心,有祖母在一天,那等狐媚子便绝迈不过你去。”
关嬷嬷连连叹气,知晓老太太是把对晴小姐的愧疚皆转移到了大奶奶身上,又怕她太过伤怀以至于伤了身子,便捻了帕子替关氏擦起眼泪来。
刘婉晴如今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关老太太保重身体,能活多久便活多久,当下也不敢再让她伤心下去,便捡了些好听的话说给关氏听。
关氏的伤怀之意这才平复了大半,由刘婉晴搀扶着去了厢房后,便靠在炕上歇了一会儿。
刘婉晴趁着这个空档便去傅云婕休息的厢房瞧了一瞧,谁知厢房内却只有含香在内,傅云婕早不见了踪影。
含香见了她,颇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道:“奴婢见过大奶奶?”
刘婉晴无意难为一个小丫鬟,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家小姐呢?”
含香支支吾吾仍是不肯说。
刘婉晴沉了脸色,冷笑一声道:“你且想想,三小姐若出了事,你如何与太太交代?”
含香这才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着说道:“大小姐去了后院凉亭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