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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0 章 记得呼吸（第1页）

【菲涅厄斯是个疯子，他对魔族的痛恨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在天使族群覆灭后，他更是抛弃了那群长翅膀蠢货们执着的所谓“美德”……承认这个疯子作为贤者，是人类做的最愚蠢的事。】在连续几次焦急催促托兰快跑，但并没有得到什么回馈后，原本已经紧张到破音的梦魇却反而冷静了下来，一字一顿地评价道。【好似他只是和人族勇者同行了一段时间，就会被同化成为相同的种族一样——如果屠杀人类就可以换取魔族的灭亡，这个家伙肯定会毫不迟疑对人类动手，就算是沾染魔气的人类，也会被这个疯子迁怒。】【我看，你这个人类也是个疯子。】梦魇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响起。【现在还不跑，你想做什么？与那个疯子对战？你是打算试试看，自己在六翼大天使手下到第几秒才会惨死吗？】“……”——不需要对战。托兰心想。达成他现在目的，并不需要不自量力地去以卵击石，他确实无法在六翼大天使手下占到什么好处，但假如以燃血提升的爆发力，以及吞噬梦魇力量所叠加，盗贼全力爆发出的速度，天使能够追上？倘若仅仅是从那家伙眼前抢走一个人……成败与否，不试试怎么能知道？【无论你是什么打算，我只能为你拖延一刹那的时间。】梦魇的继续说道。【我的力量被你吞掉大部分，是否能撼动菲涅厄斯的精神，对我来说也是未知，不过他的精神早已濒临崩溃，将希望寄托在他对魔族的仇恨上，我至少能吸引他一瞬的注意力。】一瞬就够了。托兰感受着庞大威压笼罩下来的压抑，只觉得自己的关节似乎都在发出“吱呀”的不堪重负的声响，而就在山脚下，裹着黑袍的家伙陡然溢散出浓郁黑暗魔力的一瞬间，他也悄无声息消失了在原地。扭曲模糊的残影刹那间消散，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身披白袍披风更是一种掩盖身影的手段，托兰的气息压得又轻又急，整个人的存在感抑制到最低，甚至是从远处往他的方向看，也只能感到似乎眼前掠过一片朦胧，见不到半点儿人类的身影。他就如同一块半透明的白布，在皑皑的白雪中顺着冰川山顶悄然飘落，好似一片融入环境的雪花，将盗贼的低存在感发挥到极致，不声不响，无声无息，速度却齐快无比。直至感受到魔气的气息距离骤然拉进，菲涅尔的语气更加阴森了下来。“居然还敢接近……”恐怖的魔力威压骤然爆发，连近在咫尺的林恩都感到心口一窒，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得空气中彻底被抽成真空，连呼吸也是后知后觉才恢复。手臂的诅咒印记好似被贴了烙铁一般烫得惊人，林恩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按住，忍不住从牙缝里抽了一口冷气。——菲涅尔真正发怒的样子……和吓唬他的时候，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天空盘旋的骨龙也好似猛然被牵扯进重力场里，一个刹那就“轰隆”一声从天空压了下来，像是被一双举手压下，瑟瑟发抖地趴俯在雪地上，一副想要立刻刨开雪层的模样，恨不得重新钻回地下，继续躺着当做一具没有灵魂的骨头架子。伊戈斯拉夫也“扑通”一声单膝跪倒，手指深深插进雪层，脸上滴下冷汗，而以撒作为以光明魔力为主的牧师，受到的自然影响最为明显，被如此恐怖的黑暗魔力威压一冲，当即就一声不吭栽倒，碧绿的瞳仁猛颤，瞳孔收缩，整个人直接蜷缩在了雪地上。“……以撒。”林恩连忙半蹲在了室友旁边，小心催动自己的魔力，形成一个波动剧烈格外不稳的魔力罩子，算是勉强挡住了一部分菲涅尔在暴怒状态下无差别施压的魔力。“以撒，记得呼吸。”林恩将室友的头颈微微托起来一点儿，让散乱着金色发丝的后脑枕在他掌心，随后仰起头，略带焦急地冲着正肆无忌惮散发魔力威压的菲涅尔扬起音量：“菲涅尔！”但菲涅尔却一反常态，先前的时候即便是挖苦和嘲讽，也会给他两句回应，此时却好似根本就没听见他的声音一般，持续燃烧着暴怒的怒火，周身的魔力甚至还在持续攀升，连白茫茫的雪地似乎都被恐怖的魔力隐隐被映成黑色，带给周围的压力反而更加恐怖。“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在我面前还敢这么嚣张的魔族了。”嘶哑的声音透出浓厚的杀意。“就算是百年前，与你们这种早该下地狱的种族的大战，有胆子闯到我面前的魔族，也只有唯一的一个结局。”【这是梦魇的气息，杀了它。】耳中，白斗篷的声音还轻柔地萦绕在脑海里，好似在试图催动已经被以撒的血液压制下去的暗示，血液深处有什么充满戾气与杀意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催动着林恩的情绪也波动起来。轻柔的音量好似就贴着耳根响起，林恩隐约恍惚了一瞬。【杀死魔族。】……杀死魔族。一点猩红的微光在漆黑的眼底闪动了一瞬，在菲涅尔大肆扩散的黑暗魔力范围中，林恩周身溢出的魔力也逐渐开始躁动起来，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他身上升腾而起，魔力同样开始逐渐攀升。【杀死魔族。】——杀死魔族。林恩的目光也逐渐空洞了下来，猩红的光芒越发明显，直至菲涅尔猛然一抬手，一只以浓郁黑暗魔力所凝聚而成的庞大巨掌猛然成型，近乎遮天蔽日，似乎能将高耸的冰山握住半截，轻而易举一把掰断。极其可怖的黑暗魔力巨掌向着对面的山头盖去，耳中轻柔的催促声越发尖锐，挟带着浓烈的杀意，直至林恩也下意识抬起一只手，半空中缓缓勾勒出虚幻的轮廓——

然后近在咫尺骤然响起一声抽气声。先是如同窒息中猛然吸了一口气，随后便开始剧烈的咳嗽，突如其来响起的动静让林恩猛地回过神，半空中勾勒出虚幻巨掌的轮廓当即溃散，重新化为缭绕的黑气。“……”林恩下意识低下头。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了上来，胸膛隐隐有种发热的错觉，像是镶嵌在胸口的那块晶石又探知到了携带光明魔力的血气，向他发出了试图汲取燃薪的贪婪信号。以撒原本攥紧的掌心松了开来，露出深深印在上面的几枚月牙形状指甲印，每一个上面都挂着细细的血丝，最深的两枚甚至仍旧在缓慢渗血，在掌纹处蹭出一块模糊的红痕。林恩连忙将终于缓过来点儿的室友扶着坐起来，眼底的红芒只闪烁了一刹，紧接着就不情不愿地暗了下去。“以撒，你怎么样？”林恩问道。“……还好。”以撒面色惨白，在对冲的黑暗魔力下看起来完全不是“还好”的模样，在几声咳嗽勉强平息下来之后，有气无力冲着林恩摆了摆手。“如果贤者大人能控制一下他的魔力的施压对象，我想我能感觉更好一点儿。”在他们三人中，林恩是受到影响最小的，毕竟他本身就拥有极其庞大的魔力含量，又能够使用同样的黑暗魔力，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伊戈斯拉夫看起来也有点儿狼狈，不过对比魔力属性相冲的体弱纯法牧师，这个人高马大的北陆人的反应也算得上不痛不痒了。而比起这个，他现在反而更加关注贤者菲涅尔的实力——仅仅是魔力的威压就足以把他压迫成这副模样，菲涅尔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头顶压下一大片厚重的阴影，白日的光线几乎被遮挡个干净，几人下意识抬头，眼中不约而同映出向着冰山直直盖去的庞然大物。半空中的黑色巨掌，近乎有高耸的冰川一般大，人类在它面前似乎只有被碾死一个可能性，在极度体型差距的对比之下，几乎能让围观者彻底屏住呼吸。林恩曾经催动全身魔力增幅的火龙卷在它面前恐怕也只是一个微弱模型，这种程度的魔法，完完全全是“禁咒”的水准。甚至就算在“禁咒”中，说不定也是顶尖的一批。林恩心想。爱丽尔老师曾经提到过，即便同为禁咒，但禁咒与禁咒之间的差距也是天差地别，林恩真正见识过的禁咒其实也只有两个，一个是魔兽森林中菲涅尔前徒弟召唤的亡灵军团，一个就是在联赛赛场上三皇子卡莱利安所使用出的风系禁咒。前者的程度林恩现在也能达到，但后者的禁咒与菲涅尔的随手一“掌”对比，似乎正能体现出什么叫做“天差地别”。林恩微眯起眼，定定地盯着向着冰山盖去的巨掌，试图判断一下究竟哪里才有菲涅尔所说的“魔气的气息”。虽然理论上来说，他也同样能感受到这股味道，但似乎是种族差距，菲涅尔隔着很远就能判断出的气息，他要凑近才能勉强分辨，所以即便是现在，菲涅尔已经一副暴怒的模样冲着最近的冰山发起攻击，林恩仍旧没发觉所谓的“魔气的气息”。然而，就在他漆黑瞳仁上的倒影中，已经压上冰川敲定的黑色巨掌正中，似乎由内而外飙出了一小股幽幽的绿色。“……”林恩的双眸微微眯了一下。——有点儿眼熟。像是跳动的绿焰，泛着冷幽幽的熟悉色泽，一开始还只是幻觉一般，只是在一处一闪而逝，然而紧接着，就“腾”地飙起，一道模糊的白影好似尖刀穿透了“巨掌”的掌心一般，毫无征兆从“巨掌”的攻击范围内窜了出来。并且，白影的速度丝毫不慢，甚至快到拉出一串模糊的残影，在扭曲模糊的光影中，浑身都燃烧着虚幻的绿焰，宛如一抹幽魂，悄无声息，却极其迅疾地……向着他们飞速接近。这抹影子对菲涅尔来说可能格外陌生，但对林恩和以撒而言，可谓是眼熟到了极点。“……”林恩先是沉默了一刹那，心头骤然浮起若干放鸽子的心虚，随后才猛然回过头，连忙冲着杀意已经浓到实质的菲涅尔焦急开口：“等等，菲涅尔！”他扬起声线：“那不是魔族，那是——”然而林恩的话还没说完，一道猛然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响的嗡鸣就让他面色空白起来。像是耳边近在咫尺被敲响了铜钟，又像是人类所捕捉不到的赫兹频率，但带来的波动却是实打实的，好似响在灵魂中的嗡鸣让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即便是菲涅尔，也肉眼可见地顿了一瞬。“……”林恩本就对精神层面的干扰抗性不高，在那一刹那就觉得自己陷入了耳鸣，脑海里一片空白，而等到转瞬即逝的嗡鸣褪去时，一只冷到吓人的手掌突然毫无征兆从后方探来，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冰凉，用力，好似恨不得把他的胳膊一把掐碎一般，幽幽的绿火就这么在林恩眼角的余光略过了一刹。格外熟悉的气息，像是带着寒气的呼吸，在频繁的搭档中，林恩已经对彼此凑近不再警戒，针对反击的本能也在训练的接触中逐渐瓦解，所以，即便是被一把攥住了胳膊，他也没条件反射抡过去一法杖，而是颇为呆滞地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力道就从掐住他胳膊的手掌传来，林恩的瞳孔下意识缩了一缩。紧接着，迎面就猛地盖过来白色披风的内衬，将他整个人直接兜头罩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