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兴高采烈的映春,一听这话,立刻低下了脑袋,生怕二公子不愉快。
但屋子里又传来少夫人的声音,说:“可我不怪他,他已经做得够好了,哪怕让我不痛快,本意也是为了哄我高兴,他和父亲不一样,父亲才是真不可靠,一遇到事儿就躲起来,一有麻烦就先丢下母亲。”
张嬷嬷笑着说:“怎么还排挤上老爷了,少夫人啊,不是我说,大夫人心里一直都有老爷,如今回家来了,往后您可不能再欺负老爷,别回头婆媳之间闹得不愉快,大夫人岂能不向着自己的夫君。”
七姜狠狠擤了鼻子,又干呕了两声,重重喘了两声说:“骂两句,心里就痛快了,其实真见了他,我才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展怀迁已然走进门,笑悠悠地看着歪在床上的人,这客栈屋子不大,绕过桌子就是床,他将包袱放在桌上,见张嬷嬷让开了床边的位置,就径直来坐下。
七姜果然一见相公,就变得软绵绵,起身往他怀里一钻,哼哼着:“你可算来了,你要是真不来接我,我回去一定和你翻脸,我要好几天都不理你……”
“是我不好。”
“我难受死了,怀个孩子好辛苦,怀迁,我什么时候都没遭过这罪,我的心肝都要吐出来了,饿得两眼发昏,可吃什么吐什么,我都不敢吃,虽说是晕车,可还是小崽子折腾我。”
七姜扒拉着相公,把心里的委屈都倒出来,而展怀迁仿佛灵丹妙药似的,丈夫一到身边,七姜觉得五脏庙不再闹哄哄,胃肠终于消停,胸口也不闷不恶心了。
眼看着七姜苍白的脸颊红润起来,展怀迁也安心不少,此刻张嬷嬷和映春已经退出去,他起身从桌上取来包袱,小心翼翼地解开,一层一层包袱皮下,露出了华丽精致的嫁衣。
“这是……”七姜不明白,伸手翻开看,确定是自己的,好生奇怪地问,“你带我的嫁衣来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展怀迁郑重地说:“姜儿,当初未能赶回家与你拜堂成亲,未能三媒六聘将你娶进门,未能问过你愿不愿意,让你受尽委屈被迫成为我的妻子,是我心里永远的愧疚。前几日到家后,见家里张灯结彩处处皆是喜气,我就更心疼你了,于是征求爹娘应允,征求玉颜、世恒还有外祖母的同意,我想、我想借着家里的排场,重新和你拜一次堂。”
七姜呆呆地望着他,好半天回过神,却是道:“慢慢说,别着急,怎么脸都红了。”
展怀迁难为情地笑了,心里砰砰直跳,接着道:“说不来接你也是故意的,想等你到京城时,让你换上嫁衣,我亲自来迎你,到时候我们府里先接亲再送嫁,喜上加喜的好事,连圣上都应许了。可玉颜提醒我,她说我不能又和从前一样,问过所有人,却唯独不问你,虽说是惊喜,万一你觉着尴尬,万一你不乐意,岂不是又要逼你顺从。”
“怀迁……”
“姜儿,对不住,我这个公子哥从小做什么都随性,自己做主惯了,往后我会改。”展怀迁说,“方才你对嬷嬷抱怨的事,我也听见了,且不说之前的错,便是此刻,我若真不来接你,还摆下那样的排场等你回京迎你进门,可你却被害喜折腾得虚弱不堪,那还有什么意思。”
七姜急道:“那后半句你可听见,我不怪你,我抱怨我的,与你不相干,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可千万别瞎想。我若是活蹦乱跳的,早跑回京城和你团聚,谁愿意浪费时间停在这里矫情。”
展怀迁连声道:“是是是,我怎么会瞎想,可我的确做得不好。”
七姜收回手,低头抚摸着嫁衣,小声嘀咕:“我胖了不少,腰都粗了,还能穿得下吗?”
展怀迁心中一喜:“姜儿,你愿意?”
七姜抬起头,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温柔与笑意:“难道我就不遗憾吗,你从来没见过你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