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逸侧头看了眼母亲,果然,萧姨娘微微一笑,双手交叠于胸前,说道:“大家公子,即便于无人之处,也当端得君子之礼,三公子身为弟弟,岂能不敬兄长。若在别处,妾身必不多言,偏是来了妾身之地,还请大公子体谅。”
展怀逍想要反驳,但见弟弟在一旁尴尬局促,可怜他夹在中间,心下几分不忍,暂时按下几分脾气,淡淡地说:“姨娘说的是,怀逸是圣人门下的弟子,读书人岂能失了礼数,倒是我粗鄙了。”
萧姨娘忙道:“不敢不敢,原先在府里,大院规矩就多,三公子自幼这般过来,大公子在四房不知大房的事,也都是有的。”
什么大房四房,这婆娘无非是要表白,她儿子是正经太师之子,而他不过是在伯父屋檐下寄居,仗着几岁年纪,兴许根本就不配叫怀逸来请安。
这般令人为难的气氛下,怀逸也忍不住了,匆忙道:“大哥歇着吧,我先退下了。”
怀逍没好气地说:“是叫你歇着,仔细身体,今日不必再来请安,你二哥那儿也免了,回屋去吧。”
弟弟满眼的无助,勉强作揖后,不等萧姨娘发话,转身就走了。
萧姨娘倒是不慌不忙,轻轻一福,才跟了儿子去。
展怀逍手里的系带没绑好,一面回房一面恼火,边上有激灵的丫鬟来搭手,他见这姑娘面目清秀、眉眼含笑,一双白嫩的手就往他腰里抓,心中好生厌恶,立时转身避开,隔着屏风吩咐:“都退下,换几个小厮来,我在家也不用丫鬟。”
几个姑娘彼此看看,有人带着三分嗤笑和幸灾乐祸,纷纷退了出去。
毕竟这庄园远离京城,主家几年也不来一趟,虽说月钱不少,日子极安逸,但也掌不住有人满心想要攀高枝,展怀逍到底二十好几了,见得多,早已见怪不怪。
若再来一个,又是萧姨娘这般的人物,单单一个妾也罢了,偏生有了怀逸。
自家玉颂是个姑娘,且姨娘已故,无人兴风作浪什么都好说,可怀逸是个公子,生得面目俊秀、头脑聪慧,半分不像是偏房小门里出的,萧氏的野心,自然比那几个算计攀高枝的丫鬟更高更野。
很快,来了干净爽利的小厮,展怀逍可算穿戴整齐,心里踏实一些后,便问道:“姨娘在这里,可好?你们几个要说实话,她并不是你们的主子,想想你们的月钱从哪儿来。”
“是是是……”几个人很是机灵,也似乎料到主子们会问,早已有了准备,将萧氏来此地后的光景都告知了大公子。
一面听,一面回忆这一年来发生的事,那萧氏在京城时,拼了命折腾,真塞到这地方来,总还算消停。
听下人们说,起初也是不甘心的,后来不知怎么想通了,只管享受他们的伺候,每日里还琴棋书画、诵经礼佛,仿佛哪家避居的正头夫人,若有丫鬟背后嗤笑怠慢,必遭她斥责惩罚。
小厮们将茶水递给大公子,说道:“姨娘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我若有什么不好,三公子决不轻饶你们,你们不把我当主子,难道三哥儿不是正经主子?”
展怀逍吹了吹茶叶,抬头问:“后来呢?”
那小厮呵呵一笑,垂着脑袋说:“不怕您动气,说句实话,小的们一并那些丫鬟嬷嬷,心里都是看不起萧姨娘的,奈何也不敢得罪三公子,且府里下了话,是要好生伺候她的,因此都敷衍着逗她玩儿。说句不敬的话,请大公子恕罪,这里并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她一天天的,自我满足罢了。”
展怀逍听了直摇头,喝过茶,唤来自己的随侍,命他取铜钱和碎银子赏,叮嘱道:“就照原样伺候好姨娘,你们做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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