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安却提前给陈初打了个预防针,“太学生年纪轻,易受人蛊惑,骂起人来尖酸刻薄,虽伤不得元章分毫,却犹如夏日苍蝇一般围在耳畔嗡嗡的人心烦意乱。此事看起来不算甚大事,其实背后谋划之人却暗藏祸心。
元章需学得几分唾面自干的定力,切莫被人三言两语激起杀心!
太学生可千万杀不得,不然,不止大齐容不下你,便是南朝周国为平天下读书人的怒火,也不敢收伱”
陈景安说的郑重,陈初不由认真想了一下。
虽说如今天下纷乱,武人渐渐有了起势之相,但毕竟不是唐末五代‘文人命贱如狗’的时代。
周国百八十年善待士人后,不论齐周,满朝公卿谁不是读书人出身?
若陈初真敢对士人代表、官员种子的太学生动刀,必定被掌控舆论的天下读书人千夫所指,便是张纯孝这种和他近似联盟的官员,只怕也会在第一时间内和他划清界限。
但,骂不还口、唾面自干这种事,陈小哥还真做不来。
是夜。
陈初召乌合营营正周良、副营正马邦德进府,密谈至戌时末。
亥时,结束了忙碌一天的陈初来到望乡园。
已经睡下的玉侬见公子夜半而至,开心的躺在后者怀里絮叨了半夜,只说自己近来多辛苦,吃不下、睡不好,还老是吐。
话里话外都在暗戳戳向公子表达自己是陈家的小功臣,想要公子多陪陪她的意思。
陈初安慰一番,说起自己最近要外出一段时间,本就因即将临盆而敏感、容易情绪起伏的玉侬听了,好一阵沮丧,偎在怀中嘤嘤哭了起来。
“公子,若奴奴死了,公子会一直念着奴奴么?”
“净说傻话!”
“可人家都说生孩子就像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李翠莲有位堂侄女,便是生孩子难产,疼了一天一夜,白白流血流死了。公子奴奴有些害怕。”
“玉侬放心,临盆前会请城中最好的稳婆、最好的大夫在家。”
女人嘛,都比较感性,陈初心知说了‘已做好妥当安排’也未必能让玉侬放松下来,便捏了捏玉侬的小鼻尖,笑道:“再说了,不想你家公子是谁?那阎王敢收我家宝贝玉侬,公子我便带人杀去地府,拔了阎王老儿的胡子、烧了他的生死簿,也要救我玉侬回来。”
“咯咯咯”
标志性的笑声响起,玉侬破涕为笑,转头在陈初肩头蹭掉了脸上泪水,仰头望着陈初,信誓旦旦保证道:“公子,奴奴一定为陈家添一个漂亮娃娃!若产婆问我保大还是保小,奴奴一定先保我俩的宝宝”
“傻了?若真到哪一步,一定保我玉侬。产婆敢听你的,我将她送去大狱!”
“咯咯咯~”
便是说着‘保小’之类,但陈初的话,还是让玉侬心里喜滋滋的,不由依恋的在陈初肩头蹭了蹭脸蛋,呢喃道:“公子,奴奴还是有些害怕,只有公子在奴奴身边,奴奴才不怕。公子要早些回来呀”
蔡州城南校场,镇淮军大营。
子时整,夜已深。
乌合营紧急集合,随后列队去往军械库。
军械库丙号库房内,摆满了当初缴获的甲胄。
乱军无甲,唯一配备了甲胄的便是原官军广效军靳太平所部。
军士们也不多言,只沉默领取了破损甲胄。乌合营早已数次执行过机密任务,如当年扮作山匪拦路、截断蔡州去往颍川官道。
如五峰山上扮贼,夜袭寇世忠原武卫军大营。
子时二刻,一营军士领取了甲胄后重新列队,周良却在库房一角翻出两块破损令旗,不由喊了副手马邦德靠近欣赏。
马邦德举了油灯上前,只见两面令旗中一面绣有‘开天先锋将军’,另一面则只绣了一个斗大的‘靳’字
“嘿嘿,这下更像了。”
子时中,乌合营拔营向东,潜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