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实际操作中,这条律令近乎于无,但像蔡州这般,贩夫走卒亦敢穿绸着缎者,同样罕见。
韩昉不由大摇其头,气道:“如此奢靡风气,实乃取亡之道!当年周国,丁未前东京城内亦是如此,这才丢了半壁江山,想不到才短短数年,这蔡州人就忘了前车之鉴!”
“是极,是极!”
周国丢了半壁江山到底是不是因为奢靡,不好说。
但普通百姓也敢和士子穿一样布料的衣裳,才是让韩昉和董习不爽的主要原因。
一刻钟后,韩、董二人黑着脸跟着陈景安在一家名为‘四海拍卖行’的商户门前下了马车。
被陈景安引进内室后,商户管事听了韩、董二人大名,惊喜之余连连作揖,口中道:“原来是关东狂草韩公到了!鄙店蓬荜生辉啊!”
本来还想点评两句找茬的韩昉听了,不由微微羞赧。
他是爱临摹唐时张旭的狂草,但他平日多在治学上用功,于书法一道根本算不得什么,更遑论‘关东狂草’这样的名号了。
“言过其实了,言过其实了”
韩昉面上自谦,心中却受用,言语不由更和善了一些。
“韩公于书法一道的大名在我蔡州广为人知,年前韩公一副墨宝流传至此,在我行拍卖,被几位顾客竞相加价,最后以六百两的价格成交!打破了本店当代书法的交易记录!”
那管事眼巴巴望着韩昉,似乎是恨不得韩公当场留下一副墨宝。
六百两!
便是对小有家资的韩昉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同时,韩昉还有些肉疼不知是哪位学生拿了自己的墨宝换了这笔银子,他自己却一毛没落着!
再者,我的字果真值这个价?
“你所说为真?”韩昉将信将疑道。
“自然是真的!”那管事激动起来,仿佛谁侮辱了他的信仰一般,“韩公若不信,可当场书写一副!”
“是啊!韩公既来,不如给我蔡州再留下一副墨宝吧!”陈景安也从旁鼓动道。
见韩昉稍有意动,管事当即命人拿了笔墨,并亲自研磨。
韩昉再矜持推让几下,陈景安捧臭脚的功夫比陈初厉害多了,在他的劝说下,韩昉终于动笔。
‘君子诚,天之道’
短短数息,寥寥六字。
随后,陈景安带两人进了拍卖厅二楼的隐蔽包间。
当管事拿着墨迹未干的字幅进入拍卖厅,只说一句,“新得了河东韩公的墨宝”,厅内一众演员。呃,一众书法爱好者登时炸了锅。
连底价都来不及定,下方已有人报价,开口便是三百两
层层加价中,躲在包厢内的韩昉和当初那何幸甫反应差不多,紧张、激动、刺激都有。
双手不自觉抠紧了窗棂。
每一次加价,都是对韩昉在书法一道上的肯定和认同!
最终,经过近二十轮竞价,字幅以八百八十两的价格成交
当卖师落锤那瞬,韩昉差点腿一软坐在地上。
他这一辈子,学业有成后得到的赞许敬仰不知凡几,但像这么刺激的,却是头一回。
过瘾!
夜,戌时。
韩、董二人在陈景安的相陪下,酒足饭饱,回返驿馆。
天气严寒,但蔡州强劲的消费能力,让夜间丝毫不比白日清冷。
三五成群的孩童聚在街边燃放元夕节省下的烟花炮仗,挑担小贩挂着灯笼继续游街串巷,临街商户内外依旧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