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依照惯例喊了一声,“来船何人,速速驻锚!再敢靠近,杀无可赦!”
那船依旧慢悠悠靠近,只是有一名身穿绸缎长衫作商人打扮的男子站在船头回了一句,“家中送亲,迷了航路,军爷手下留情。”
明明挂着白灯笼,却说‘家中送亲’,再配着浓重夜色、水声潺潺,说不出的诡异。
可那军士听了,却转头对箭楼下的兄弟低声道:“暗号对着哩。叫张营正起床吧,北边商行又从咱军寨走货了,嘿嘿”
听起来,这军士对商队的到来还蛮期待。
不多时,周国淮西水军营正张多福率领两什军士出寨。
双方尚距离四五丈,张多福瞧见船头那人便热情的远远招呼道:“曹掌柜,多日不见啊!听说,前几日你们从上游步家湾水寨走了几趟货!怎了?兄弟可是哪里招待不周?”
“哪里哪里。哈哈哈,张老兄说的哪里话!你我兄弟交道多年,怎会轻易更改走货路线!定是商行里的其他管事走了步家湾!”
那曹掌柜跳下船,上前几步后,将拎在手中的钱袋塞了过去。
张多福揣了揣,颇为沉重,差不多有百余两,不由笑裂了嘴,却道:“曹掌柜,和你们上头的大管事说说呗,让你们商行的船队都从咱来远水寨上岸,我张多福保你安全!”
张多福信誓旦旦道,曹掌柜却哈哈一笑,并不接话,反而指着商行伙计往下搬的木箱道:“上次张老兄说泰山大人爱吃我淮北蜜桃罐头,这次特意装了整箱过来。还带了五十坛淮北美酒,给兄弟们解乏。”
这话一说,张多福身后的军士们也笑嘻嘻的添了添嘴唇。
只有张多福假模假样的问了一句,“哎呀,这得多少钱?曹掌柜与我算一算,我拿钱给你。”
说着拿钱,但那手在胸口掏摸半天也没见拿出一枚大钱,明明刚交给他的百两银子就在另一只手里拎着。
曹掌柜哈哈一笑,道:“张老兄与我客气个甚!这是兄弟的一点心意。”
“哈哈,那多不好老哥我便却之不恭了。”
来远水寨,处于周齐危险的第一线,原本是一个谁都不愿驻守的地方。
但自从数年前,淮北兴起,那走私漏舶的商行将此处选为了一个登岸点,水寨便成了一个香饽饽。
商行每次走货,孝敬少则五十,多则百两,还时常赠送些名贵淮北产出,有些物件在周国便是买都买不到。
短短几年,此处营正张多福便攒下了几千两身家,手下兄弟跟着喝汤,都混了个小康生活。
这曹掌柜,在他们眼里,不是什么不法走私客,而是正儿八经的财神爷。
沿江几处水寨,甚至因为争抢走私商队,还形成了竞争。
上游的步家湾,特意在军寨中为商队修建了舒服的住处,以供临时落脚,甚至还偷偷建起了仓库,为商队提供仓储服务。
张多福没有步家湾营正那般的商业头脑,却也热情的邀请大伙入寨,同时要灶房连夜准备酒肉招待。
只是,等待商队成员下船的过程中,张多福忽然警惕了起来只因,对方这次来的人有点多。
比往常足足多了二三百人,且都是精壮汉子。
张多福赶忙一个眼色,命身后兄弟戒备,口吻也严肃了起来,“曹掌柜,这回怎带了这么多人来?”
曹掌柜一愣,随后拍了拍脑门,却道:“嗐!忘记和张营正讲了,近来听闻淮南庄稼生了病害,我家东主有套治病之法,特组织了人手前来淮南准备挣些小钱”
“哦?那治病法子管用么?”张多福下意识问道。
如今淮南东北部庄稼染病已成燎原之势,正有往当地蔓延的趋势,张多福家中也有几十亩田地,自然关心此事。
“当然管用了!治不好不要钱。”曹掌柜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们治一亩地收多少钱?”
“一亩地十文”
“。”张多福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曹掌柜,你们家大业大,连这点小钱也看得上啊?你们东家真是个财迷!”
“呃呵呵”
曹掌柜以余光在青壮中瞄了一眼,只赔笑却不肯接话。
但东家说的话,他却认同。救淮南就是救淮北,若免费,淮南百姓定然以为是坑人的,收了钱才好打消官民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