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实话,要不是事先知道,陈初都认不出这是自己爹娘。
家祠,几乎是大户人家标配。
陈初原本对此事不算上心,但猫儿却异常看重,当时陈初讲,自己一个人回归故土,便是修了家祠,也只有爹娘可供奉,未免显得冷清。
可猫儿却道,官人以前是一人,现下却不是了,若咱寻不上祖宗传续,便以官人始从今往后,官人便是我蔡州陈氏先祖。
是以,陈家祠堂,不像别家祠堂摆满先祖灵位,只有陈初爹娘的画像。
以至于整个祠堂内显得异常空阔。
却因此将那跪在中间的人儿衬托的更可怜了几分低着头,肩膀不时微微抖动,难不成是哭了?
陈初推门入内。
门轴响动后,那道歪歪扭扭跪在蒲团上的身影立马挺直了后背跪好,肩膀也不抖了。
随后,似乎听出不是猫儿的脚步声,玉侬小心回头瞄了一眼。鹅蛋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笑容。
陈初也跟着笑了起来,只因,玉侬肉嘟嘟的嘴巴四周尽是明晃晃的红油。
以为她在哭,实则是在偷吃东西没心没肺,一如既往。
“吃的甚?这么香?”陈初笑呵呵的在玉侬对面盘腿坐了下来。
玉侬抬眼瞄了瞄公婆画像。在祠堂内偷吃东西终归有些不敬,忙摇头否认道:“奴奴没吃东西!”
陈初抬手在玉侬嘴巴上抹了一把,随后摊开手掌将红赤赤的辣椒油展示给后者看,“那这是啥?”
眼瞧瞒不住了,玉侬才傻兮兮咧嘴一笑,也摊开了自己的手掌,“辣片,公子吃不?”
“吃!”
陈初接过撕下一块辣豆皮,丢进了嘴里。
这下,有公子带头,玉侬也不怕了,小口咬下一块,辣的嘶嘶哦哦,依旧不舍得停下。
因方才陈初忽然进来,玉侬一紧张将整片辣片都攥进了手里,以至于莹白小手沾满了红油。
陈初嫌弃的看了一眼,不知从哪摸出条手绢,不由分说扯过玉侬的右手,边帮她擦掉满手红油边道:“都当娘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般!”
明明有丝丝训斥的口吻,但其中宠溺,玉侬听的清晰。
只觉,身子连着心儿都要化掉了,刚刚挺直的后背不由又塌了下来,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一直望着陈初嘿嘿傻笑。
陈初低着头,仔细帮玉侬擦拭渗进指缝的红油,边道:“你呀,知晓夫人为何在祠堂罚你跪么?”
“奴奴知晓,奴奴偷偷给了虎头国色香妆,东窗事发。”
“这事对么?”
“呃奴奴觉着吧,也不算错。”
“。还没错?”
陈初抬起头,玉侬若是面对猫儿,早怂掉认错了,但多年来,公子从未凶过她,甚至没说过重话,是以她倒也不畏惧,认真的讲出了自己的道理。
“公子,奴奴早年吃过苦,便想着家里人想要甚,都能如愿。不管是咱们的娆儿,还是虎头、冉儿,日后只要是她们想要的,奴奴都会想法子给她们,若她们不想的,奴奴也绝不逼着她们”
“那日后若娆儿不想念书呢?”陈初反问。
玉侬却不假思索道:“那便不念,只要她开心,大不了奴奴养她一辈子。”
“你还养她一辈子?你多久没见过月钱了?今年月钱是不是已经被猫儿扣完了?”
“嘿嘿,娆儿的娘没钱,但他爹爹有钱呀”
这是教育理念问题,玉侬胸大无志,也从不奢求自己的女儿以后风光无量。
她所求,只一桩,女儿快乐长大,无病无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