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甚?”早有心理准备的陈初随手揪下一根青草,噙在了口中。
“洛阳《儒报》评论此事为割肉饲虎的通敌蠢举。”
“又骂我了?”
“呵呵,那倒没有。不过,儒报评论中暗指兵部张大人主动向金帝示好,狼子野心。又隐晦批评了。”
陈景安下意识往马车那边又看了一眼,才接着道:“隐晦批评了殿下暗弱,牝鸡司晨非国家之福。”
陈初不由也看向了马车初四朝会,联亶抗亮一策乃张纯孝所提,最后由嘉柔拍板。
说起来,这两人都是替陈初背的锅。
限于获取信息能力的差异,民间既不知晓峨眉峰的存在,也无法清晰了解金国局势。舆论出发点皆因在感情上接受不了支援金帝一事。
许多内幕无法向大众披露,陈初想了想才道:“让蔡州五日谈和大齐七曜刊做一番舆论引导吧,话不能说明,但要让大家明白河北一战虽是大胜,却并未从根本上扭转金强齐弱格局”
可见的未来中,齐国兵出榆州概率很大。
此等国战,获得朝野以及全民支持,才利于后续的举国动员,所以该向民众做的解释,还是要做的。
两人商量好引导舆论的具体举措后,又谈起了已秘密送至阜城的前任周帝柴极一家。
临最后,陈景安却突兀地讲了一句,“元章啊,如今国家大任担与你一人之肩,可谓家事既国事,最近若是遇到甚难办之事,我也可以为伱参详参详。”
陈初稍感意外的侧头看着陈景安,后者望向在草地上嬉笑跑跳的绵儿,笑而不语。
“先生是说。”陈初也笑了起来。
陈景安伸手指了指绵儿,笑道:“如此惹人疼爱小丫头,总不能一直无名无分的躲着不见人吧?莫说元章心疼,我都要心疼了”
话差不多都要说透了,陈初不由一叹,道:“先生何以教我?”
“元章啊,你是当局者迷!如今,天下臣民、西军诸将已然归心!这大齐于你而言,已唾手可得!”
方才不是在说嘉柔和绵儿的事么,怎忽然扯到这个上头了?
下一刻,陈景安便继续道:“只要你登了大位,殿下和令媛的身份岂不迎刃而解?以天子之尊,纳殿下为妃,既可安抚刘齐旧臣,又可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元章,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话是这么说的,陈初不由自主看向了乐泱泱的嘉柔母女,心里生出些许不自在总有种要强夺媳妇儿家产的羞耻感。
“元章可还记得当年为何在桐山起事?为的不就是一个‘公道’么!给自己一个公道,还天下万民一个公道!此乃大义,儿女情爱在天下大义面前,称的上几斤几两?莫忘了你和蔡公五人当年在桐山采薇阁结义时许下的誓言,‘为天地驱散浊障,拯万民于水火!’”
陈景安慷慨激昂地诵了一句结义契书上的原文,紧接又道:“当年元章一呼百应,便是因为大伙笃信,随你起事能过上好日子。然,名不正,则言不顺,只有元章登临九五,取刘齐而代之,方可使今日之齐境,皆成明日之淮北!”
不得不说,陈景安非常会忖摸人心。
同样是劝进,陈景安可比早年间彭二、大郎那帮人会说多了。
似乎陈初不走这一步,便是背叛了理想、背叛了同生共死的兄弟们、背叛天下万民一般。
陈景安亮明了态度,再不说话,似乎是要留给陈初思考的时间。
一大段沉默后,陈初终于道:“我离京在即,此事,待金国一事有了眉目后再议吧。”
陈景安竟也不再劝,恭敬一礼后,干脆利落道:“也好!只需再胜一场,我主挟大胜之威还朝,届时一切水到渠成!”
二月初十。
陈初收到军统密报,称一月底时,金国知制诰李俦、代国公主驸马唐扩带随从数十人已先行进入榆州。
峨眉峰试图挑拨金帝杀了前来劝说的两人,但金帝迟疑不决。
二月初一,李科同大宝剑赶到了榆州,当晚外出活动时,疑似撞上了金国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