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张行衍,年纪最大的便是蔡源蔡相公了。
待小乙将手炉送来,陈景彦接过后又随手放在了茶几上,笑道:“马上三月了,我倒未觉出冷来,倒是蔡相年纪大了,需防着这倒春寒,以免受冷染疾”
今日在场的,除了陈景彦、陈景彦安、杜兆清,便是蔡源和张行衍。
陈景彦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却隐隐有种暗示蔡源老迈、不堪任事的意思。
蔡源那边接了手炉,捧在手心,却道:“春捂秋冻,陈大人早已过了而立,怎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且不可和那小年轻相比,以免年老落得风病,自己受苦。”
嗯,陈景彦暗指蔡源年龄大了;蔡源转头说陈景彦也一把年纪了,却还像个毛头小子似得逞那口舌之快,幼稚!
自打上月议定后宫名位,这俩加一起快一百岁的男人,见面便阴阳怪气。
陈初适时开口道:“张大人、杜大人,各国使臣陆续抵京,如今他们几国都是个什么情形?”
杜兆清的礼部尚书和张行衍的鸿胪寺卿,都有外事职司,只是侧重点不同。
张行衍先道:“大理乃周国藩属,想必王爷横扫辽东之后吓到了段氏皇族,此次主动来京,有称臣之意。”
“称臣?大理不是周国藩属么?若再向我朝称臣,岂不是一女侍两夫?”
陈初的比喻,惹得几人同时露出了笑容,那杜兆清却解释道:“如今周国势微,于大理而言,并无多少威慑。小国为求自保,于两国称臣并不稀奇,段氏皇族想来也是为了提早结个善缘罢了。”
陈初点点头,又道:“如今大理皇帝是谁?”
“咳咳。”见陈初于外事并不太清楚,张行衍连忙咳嗽一声,提醒道:“大理乃藩属之国,只可称国王,不可称帝。如今在位的,乃段氏十六氏,名誉,又名和誉”
“段誉???”
“呃”
张行衍不明白楚王为啥一脸错愕,连忙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没记错,才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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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如今名义仍为安丰宰相的陈景安,似乎早已了解过各国情况,特意对张行衍道:“张大人,那交趾如今是何情形?”
张行衍道:“交趾情形最为复杂,前任国王李公蕴夺黎氏王位,曾遣使周国敕封国王,然,彼时的皇上、如今的安丰太上皇以李氏得国不正为由,拒绝了李氏请封。后丁未之难后,李公蕴病故,其子李德政接任,李德政趁周国动荡、无暇南顾,率兵北侵二百里、占府县十余、屠民十万余”
听到此处,陈初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其他诸位大臣,却一脸平静。在不少人心中,那交趾国杀的是周民,如今齐周并立,若交趾继续在南部边境袭扰周国,反而于新朝有利。
陈景安适时道:“张大人负责接待交趾使团,可曾探听到对方来朝,是何意图?”
张行衍朝陈景安一拱手,道:“此次交趾使团正使乃国王李德政三弟,征北侯李德善,带来国书,请新君登基后敕封其为交趾国王,愿与新朝南北共击周国。”
这便是千年以降中原王朝积累的霸气,即便和脚趾远隔千山,但在周国不承认其政权合法性的情况下,边夷小国依然渴求得到汉人朝廷的册封。
可张行衍话音刚落,却听上首陈初忽道:“呵!征北侯,好大的口气!”
陈初的口吻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在众人想来,那交趾即便只是口头上说说、不真的派兵配合未来的新朝南征,仅凭他们请求新君册封,便是对新朝大大的利好。
但楚王此时的表现陈景安与陈初相知多年,默默思忖几息后,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开口道:“楚王,交趾屡犯两广,只怪周国无道无能,却与我朝无关不如顺水推舟遂了李德政请封之愿。如此一来,我朝外可得强援,内可立华夏正统,百利无一害。”
“先生说的我都懂。”
陈初接的极快,可马上又道:“然,我自淮北起事以来,便打着为汉家张目的大义,如今怎可敕封一屠边侵地之人?若封了他,那两广十余万边民的仇还报不报了?他侵我那二百里汉土,还要不要了?我朝与周,乃兄弟相争!与交趾,则是汉夷之争!前者,需尽量少流血;后者,则血债血偿!”
“再者,一个畏威而不畏德的蕞尔小国,算的上甚强援?我朝与周相争,岂可容异族插手!我朝能以微小代价,平灭三千里金国,金国为何败亡如此迅速,柳川先生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陈初最后又补充了几句。
这是现身说法,说的是完颜亶和完颜亮的内斗,致使金国上下无所适从,无法形成合力,才给了齐国可乘之机。
陈景安一肚子需要安抚拉拢交趾的理由,可陈初似乎就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再劝,将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十分严厉。
陈景彦只道女婿一时义气用事,担心二弟与陈初杠上,赶忙道:“此事可缓议,反正楚王还需月余登基”
说罢,又转头看向张行衍,岔开话题道:“其余几国甚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