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衍小心看了楚王一眼,声音也低了下来,“高丽使团正使为宰相金富轼,他。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张行衍本不想用‘兴师问罪’这个词,但忆起那高丽使臣的态度,还真就这个词贴切。
可众人听了,一度呆愣。
最终却是陈景彦哈哈大笑后,以揶揄口吻道:“兴师问罪?”
“正是。”
“到底怎回事?”
蔡源发问,张行衍再次小心看了看楚王,这才道:“高丽使臣言道,我朝辅国将军、安东督抚杨震,无端占高丽来远、保州、宣州三城,掠高丽百姓数万,安东制置使西门恭纵容杨震,对高丽国书置之不问,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行衍顿了一下,脸上现出一丝尴尬神色,随后才接着道:“那金富轼还扬言,限我朝三十日内归还城池、送还百姓、裁撤安东屯田护民制置使司、押付西门制置、杨督抚入高丽问罪,不然不然,便发兵攻打辽东,捉拿西门制置、杨督抚”
“噗~”
正在饮茶的杜兆清一口喷了出来。
即便张行衍只是转述,此刻也难为情的涨红了脸,就这他还省略了许多更骇人听闻的话语呢,比如对方叫嚣‘马踏中原’之类让人听了更尴尬的话。
陈初对金富轼的控诉,并不算太意外去年离开辽东时,西门恭便说过辽东开发,最大的难题便是人口,还向陈初讨了‘便宜行事’的口子。
如今看来,这西门三哥还真就走上了‘抢略人口’的道路。
让他意外的是,高丽使臣竟敢威胁他难不成那个半岛上自大的性子,自古便有?
他们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当今天下局势么?
身为宰辅的蔡源,稍一思忖,却道:“不对,来远、保州、宣州三城皆在鸭渌江北岸,原属金国之土,何时成了他高丽的地盘?”
经蔡源这么一提醒,跟随陈初一起进过辽东的陈景彦也想起来了,忙道:“此三城确为原金国之地,宣庆三年,完颜亮与我军在大凌河畔对峙时,高丽趁金国空虚,派兵占了此三城!杨督抚哪是强占,分明是收复!”
当初,陈景彦因就职天策府长史一职,很是花了不少时间查阅辽东情报、默计辽东舆图,所以他知道此三城的背景并不算奇怪。
但令他惊讶的是。自己这位五十多岁的年迈大哥,竟也知此三城为金国故土!
要知晓,蔡源宰相职司只在国内,并不包括国外琐事。
天下城池千百,那金国三城皆是人口数千的小城,蔡源竟能在第一时间想起此城归属,平日里不知花了多少时间来阅览舆图!
由此可见,蔡源雄心可大着呢,所谓老骥伏枥、壮志不已!
通过这件小事,陈景彦不由对蔡源又高看一眼。大哥虽老和我争抢,很烦人,但不得不承认他确有才干啊!
那边,因方才与陈初意见不合而稍显委顿的陈景安,听完前因后果,不由怒道:“高丽国这使臣不知所谓!难不成中原暗弱了三百年,他们便忘了天朝威风!”
陈初也道:“小乙,备纸墨,与西门制置和杨督抚书信一封,我倒要问问他们怎回事!给他们在辽东留了数万大军,都是吃干饭的么!竟让人家跑到东京来,指着本王的鼻子骂!就问他们,能给本王出了这口气,就接着干,不能,就给我回来陪孩子去吧!”
陈景安马上接道:“可遣史大郎率水军开赴高丽沿岸!”
“那高丽使臣也该杀!”
方才,还劝楚王该对交趾等小国以礼相待的几位,纷纷鼓噪起来。
外事,讲究一个颜面大于天。
那交趾客客气气的前来请封,众臣自然想展现大国礼仪,以德服人。
可那高丽,竟跋扈到老子们头上了,这能忍?
而陈初这边,一边心疼周国边民,口口声声要为本族边民复仇。
却对杨大郎劫掠人口充实辽东的行为视而不见,好一个赤裸裸的双标。
可是,不但胥吏出身的蔡源觉得理所当然,便是饱读圣贤书的陈景彦、陈景安兄弟也觉着没问题。
你骚扰我族,是屠害;我要你几个人,那是教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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