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中,华灯初上。
临安皇城钦先殿,数百位来自淮北的学子济济一堂。
陈英朗、蔡思、朱春等人同出淮北一脉,且早在数年前已入仕,此次作为学长受邀赴御宴,好给众多师弟们传授一些经验。
除了他们,其余学子皆是首次参加这么高级别的宴会,一个个将激动、兴奋神色写在了脸上。
皇城便意味天下权力的忠心,能被校长邀请至此,本身就极具象征意义。
大伙寒窗苦读多年,谁不想一展胸中报复。
他们自打走出学堂那刻起,身上便带着‘天子门生’的烙印如今周国残余尚未全数剿灭,陛下已急匆匆召他们南下,任谁都知,一条光明大道已铺就眼前,同时,这次南下也是他们入仕的最后一次‘考试’。
大抵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考试。
数百人中,陈初能叫上名字的少说有几十人,这些人之于他而言,是政治理念的延续、执行者,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妹妹。
是以,这晚陈初格外开怀。
席间,甚至特意去陈英朗那桌坐了片刻。这一桌都是熟人,除了陈、蔡、彭于言、吴宴祖等人外,当届毕业生翘楚,学联副会长、已被陈初选定为中书记事的崔载道也在此间。
笑着和其他人说了几句话,陈初特意问向崔载道,“载道与母亲相依为命多年,这次南下,要连累你母亲牵肠挂肚了。”
“男儿志在四方!陛下,出发前,母亲特意嘱咐学生,勿以家中为念,为陛下、为大楚尽忠方不负陛下和娘娘的一番栽培和活命之恩!”
这话,若在旁人嘴中说出来有奉承之嫌,但由崔载道讲出来,却诚恳至极。
崔载道从不讳言自己身世,在坐同窗也都知晓。崔载道和寡母原是阜昌九年淮北水患逃至蔡州的流民,他们母子能活命,自然离不了皇后当年在蔡州主持的救济行动。
据他自己说,母亲养家糊口的差事、自己入读学堂,皆因皇后亲自过问才有了这逆天改命的机会。
陈初压压手,示意激动的崔载道坐下,衷心嘱咐了一句,“载道到了地方,做事不可急躁,谋事的同时也要保身,江南比我淮北当年的局面还要复杂许多。”
“谨遵陛下教诲!”
“好好干吧,给学弟学妹们做个表率,莫给你母亲、给学堂,给咱淮北丢人。”
“是!”
相比人数众多的男生,此次南下的女生规模就小许多,只有几十人,占了总人数二成。
但比起男生那边,女生这边的气氛却要活泼许多。
见陈初前来慰问,纷纷起身屈膝见礼。
“见过陛下!”
不甚整齐的声音中,陈初笑着先宣布了一个好消息,“方才贵妃已让妇部的钟娘子带人将你们的行李带去了周国宰相秦会之的府邸,待会宴席结束,你们直接去那边休息即可。”
“哇~”
“谢过陛下!”
“谢贵妃娘娘!”
周帝南逃时,带走了以秦会之为首的几名已无法回头的官员,随后几日,又有些对大楚心存顾虑的官员逃回了各自家乡。
临安城内留下了不少闲置官员府邸,用来安置学生绰绰有余。
那宰相府邸,不用说就能猜到必然奢华舒适极了,这对于辛苦赶路一千多里的学子们来说,自然是一大福音。
至于陈初说是蔡婳的安排,则完全是为了缓和后者和学生们的关系若是猫儿与学生们同行,一路上肯定对大伙照顾有加。
但蔡婳却懒得这么做,路上几乎对学生们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