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明白这些成本极低的小人情的好处,只是不在乎旁人对她的看法而已。
用她方才对陈初说的话便是我又不是皇后,用那些小恩小惠笼络人心作甚?
一旁,紧挨虎头就坐的吴君如、周芷若自认和陈初亲近,特意上前和陈初说了几句话。
虎头反而依旧坐在原处,眼巴巴看向和吴、周两人亲切说笑的陈初,水汪汪的桃花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相宜,赶路辛苦了吧?”
陈初抽空主动问向虎头,后者闻言心下颇觉委屈,不由低头道:“还好。”
“呵呵,你自幼在淮北长大,未必适应的了江南闷热夏日,在临安玩耍几天,我派人送你回去可好?”
这话虽是关切,却明显将她当成了孩子,虎头当即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心里那点伤春悲秋登时被不愿被小看、或者说想证明给姐夫看自己已不是小孩子的争强好胜所取代,“我不要回去!我来,是帮国家做事的!”
“哦?”陈初一脸诧异笑容,却道:“做事可不是那般容易的,莫到时受了委屈,又找阿姐哭鼻子,说我没照顾好你。”
“不会的!”虎头像是怕被陈初赶回去,赶紧做了保证,随后却似不敢和姐夫对视一般,微微撇过头看向别处,小声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阿姐像我这么大时,都帮着哥。帮着陛下打理鹭留圩了”
这大概是虎头首次拿自己和姐姐比较,但声音极小,也不知姐夫到底听见了没有。
是夜,女生入住秦会之府上。
这座周帝御赐的宅子,在寸土寸金的临安城占地极阔,莫说出身小富之家的司岚,便是吴君如等人也连连感叹,这宅子精致绝伦。
分配了住所后,随蔡贵妃一同至此的妇部干事钟怡为众人开了个小会,大略说了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内容。
无非是配合戏班做些宣传工作,为临安左近百姓讲解大楚各项涉及农人的新政,为推行田改做舆论动员、政策铺垫。
但初到临安,又住进了这么漂亮的地方,大家对钟娘子的话颇有点心不在焉,女学生中的张皖豫轻松道:“钟娘子莫担心,这几年我等随师长去过好多淮北乡村,监督官吏新政施行、为农人叔伯讲解陛下的新政,晓得怎样和农人叔伯打交道。”
同窗杜芸茗也道:“钟娘子放心吧,三年中学,十余回社会实践课,可不是白学的!”
“就是,就是!”
余者纷纷附和,面对众人信心满满的表态,钟怡却并不像她们那般放心,只好劝道:“淮北和江南,天差地别。你们在淮北一切顺利,那是因为陛下早在淮北清洗过几轮顽劣乡绅。且淮北被陛下经营多年,底层官吏便是有心盘剥也无那胆量。但江南却不是这般。”
一大段苦口婆心之言,却没几人真正听到心里。近几年,她们听到的,皆是陛下皇旗当前,无不望风归降,父兄大军所到之处,无不所向披靡。
长久在如此气氛下,她们不由自主觉着,天下无有难事,各处顽疾劣绅,皆可手到擒来!
亥时中,相府后宅灯火渐熄。
虽连日赶路劳累,但大伙好好洗了一回澡,此刻反而兴奋的难以入眠。
和虎头分配到同一间屋舍的吴君如,忍不住第N次伸手摸了摸虎头身上的吊带纯黑蕾丝真丝睡衣,虎头有感,抬手打掉了吴君如的手,“烦人不烦人!你睡不睡呀?”
自幼长在一起,吴君如一点也不介意,嘿嘿一笑道:“相宜,你这条睡裙真好看!衬得肌肤胜雪。这是你自己做的么?上次我和大丫去蕙质兰心,怎没见这种款式?”
说话间,吴君如又没忍住,伸指在虎头大臂上戳了戳。
虎头被吴君如骚扰的有点烦,干脆坐了起来。纱窗外,树影婆娑,偶有几声蛙鸣蝉叫,以及听不真切、相邻房间内同窗们兴奋的窃窃私语声。
虎头自然不会告诉吴君如。这睡裙,最早是从蔡贵妃的青朴园内流传出来的,经玉侬姐姐的改良、发扬光大,如今大楚后宫女眷几乎人手一件。
她和嘉嫆也偷偷让人做了一套。这睡裙除了单纯的好看之外,在虎头眼中,还是一件代表着她长大了的道具。
眼见虎头不吭声,吴君如不由道:“相宜,你在想甚?”
虎头心里想的东西多了,但此刻她却道:“我在想,咱们一定要将事做好,免得旁人小看咱们!”
将事做好吴君如理解,但‘旁人小看’?
姐妹呀,你阿姐是当朝皇后、姐夫是当今陛下,就算你甚事也不做混吃等死,也没人敢小看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