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啊。”
裴逐抬起头,对上卢济宗意味深长的目光,刚刚一路上赶来时胸腔内沸腾的火苗渐渐被扑灭了。
他还想往上爬——
所以他不能死,不能像戚拾菁一样死在中州。
从卢宅出来后已经是傍晚,下午又下了场雨,地面潮湿,青苔遍生。
裴逐往流民所的方向去,他在知府的府邸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行走时刻意避开路面上的水坑。
前面又抬着几个尸体往郊区的荒地去了。
洪水过后,中州被淹死的人很多,又逢夏季,尸体没法长久的保存,需得赶紧下葬,但棺椁很少,到最后草席也不够了,只能就地掩埋,有些还来不及挖坑埋进去的,就只能暂时堆放在流民所旁边的草棚里,时常有亲属跑去草棚里哭天喊地,整个流民所到最后都散发着潮湿闷臭的尸味。
瘟疫就是这么突然席卷而来的,起初是流民所的一个小儿开始发热,母亲哭求着官差去请大夫,不过天灾未尽,洪水来的时候死了一堆人,哪还有大夫给人治病,最后小儿病死了,没多久她母亲也开始发热,渐渐地流民所内病了一堆人,负责这快地方的差役才开始慌张地请大夫。
但已经来不及了。
裴逐用帕子掩住口鼻,不顾其他人的拉扯想要进去。
“裴大人,不可啊!”
他一把推开拦路的人,“大夫呢,到底什么病,能不能治?”
流民所外的大夫掩着口鼻,闻声愁眉苦脸道:“是疫病,流传速度极快,这块地方不能待人了。”
裴逐身形一晃,他自请前往中州赈灾,第一次担这么大的担子,结果出现瘟疫了?
同行的官员大惊道:“还能不能控制!?”
方才说话的老大夫摇了摇头,“为什么弄到这种地步才叫大夫来,这边的流民是没法控制住了,但是不能再传染到其他地方。”
“去请知府大人,封城封城!”
“不能封城!”
裴逐忽然大声喝道。
刚刚开口的官员一怔,“裴大人你在说什么呢?若是不封城,疫病流传出去,会引起多大的祸事?”
裴逐沉下脸,冷声道:“大人,封城这么大的动静,难道朝廷不会起疑吗?你我是负责赈灾的官员,如今中州起了瘟疫,该怎么向陛下交代,你觉得我们的项上人头保得住吗!”
说话的官员顿时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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