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能同两位大人再度相会,偶然相识,真是不胜荣幸。自上次别过,我们汲取教训,令在外界的商会分会加紧调集物资,车队如今已在路上,不日就将入境。”他微笑着说,“想必这一次不会再令阿克怀特大人失望了。”
格里尔也笑了起来,“诸位当日的善意行止确实令人难忘,既然如此,我便在这里替阿克怀特伯爵感谢你的特地留意。他一定会为这些礼物感到高兴的。”
“这不过是商人的本分罢了。”安萨路说,“其实上次匆忙分别还留下另一层遗憾,美酒应当配以佳肴,我们在烹饪一道上还算有一点点长处,倘若这次能够有幸……”
“这当然也是我们的荣幸。”格里尔说。
联盟人喜欢在餐桌上谈论事情,这也是他们显著的特征之一,因为美食和美酒都能令人放松身心。同上次三者齐聚时的状况不同,这次地面议会的议员不敢再阻拦联盟人的酒类出现在公众场合——正是因为他们对天城贵族的公然挑衅,议长大人当日就被召唤上去,至今仍未下地,得知天上好几位“大人物”都因这件小事被兰德殿下发落,这些地面议员才终于意识到他们犯了多大的过错,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面对联盟人的挑衅依旧忍气吞声——至少他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忍气吞声。
不得不说联盟人在饮食一道上的确实颇有造诣,而他们特别供应的美酒也足够使人迷醉,宴会的气氛渐渐变得轻松随意——不论地面议员所在的那个愁云缭绕的角落的话——宾主尽欢,酒酣耳热之际,作为兰德皇子代表的格里尔伯爵向安萨路举杯笑道:
“我们又何必这样虚伪地互相试探呢?”他说,“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我们是为了向诸位送上一份礼物。”
“礼物?”安萨路放下酒杯,抬头看向对面的贵族,“真是令人十分惶恐,又十分期待。我能知道这是一份什么礼物吗?”
“当然能,外交官阁下。”格里尔说,“实际上,你们所有人都能看到。”
当那几名劳工模样的年轻人被押到面前,安萨路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改变,其他外事工作者最差也保持了面无表情。他们不至于现在就完全暴露,就算真的暴露了,也不应当是这种场合,这种情景。
安萨路将手肘从扶手移到腿上,用这个暗示性的动作要求其余工作者保持冷静,他侧身看向主位上的格里尔伯爵,以恰到好处的不明所以开口:“伯爵大人,这些奴隶犯了什么事吗?要知道他们才刚干完活从我们的商圈离开。”
“他们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们需要一些‘基材’来展示这份特殊的礼物。”格里尔随意道,“他们的身份越低微,越能证明这份礼物的珍贵,。”
“原来如此。”安萨路说。
被选中的“基材”们赤着脊背跪伏在地,没人抬头,几乎每个人都在发抖,似乎在恐惧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
格里尔向旁边示意,那名面孔清秀如女子的尤利坦大法师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何必如此恐惧呢?”他说话的语调很轻柔,与这语调相反的却是他从袖子里掏出来的那把锋光闪闪的长锥,“很快的,你们很快就会发现,当自己低贱的生命形态得到本质的升华,这将是何等的荣耀眷顾。”
安萨路的手指在袖子里蜷了起来,然后又慢慢强迫自己放松,他专注地盯着场中,看尤利坦走到众人之中,所有劳工都被死死按在地上,从左侧第一个开始,尤利坦将羊皮凉鞋踩在他肩膀,松手让长锥悬浮空中。
“会有点疼呢。”他说。
长锥旋转着从劳工的背心处扎下,在他的猛然挣动中钻出一个血洞,这把凶器似乎是一种专门的手术器具,从位置和深度来看已经穿透了心脏,却只有很少的一点血液渗出,然后尤利坦打开了一个容器,一滴银色的“水珠”飘到空中,注入伤口。
将一排五人都如此施为之后,尤利坦回到座位,侍从为他端来清水清洗那双其实没有沾染过一点“污秽”的双手,在人的躯体**挣扎,手指抠抓地面的响动中,其余人默默等待着,然后从第一名劳工开始,异变开始凸显。
他自那场粗暴手术之后就汗出如浆,看上去像是疼痛导致的自然反应,但他出的汗越来越多,很快就在他身下积起了一滩水洼,水洼的面积扩大,水流成股从他身上淌下,背后的伤口正在愈合,体型没有变化,说明水分不是从人体内部析出,而是来自外部的凝结。面无表情的骑士放开对他的钳制,这名劳工艰难地从地面撑起,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此时其他人身上也开始逐一发生变化。
对联盟的外事人员来说,这种场面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些地面议员发出了一阵接一阵的惊呼,那位尤利坦大法师用他轻柔而不容违抗的语气要求他们按他的命令控制身体,最终他们都控制住了。
安萨路和其他联盟工作者在这个过程中始终保持沉默。
直到格里尔问:“您觉得如何?”
“这真是……一个奇迹。”安萨路说。
格里尔笑了。
“这就是兰德殿下将要送给联盟之主的礼物。一条捷径,令凡人只付出极小的代价就成为天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