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应该是怕的。”另一人说。
“他们怕了也不会投降。”
“尤其是地面议会那些顽固分子。”
“谈判估计不会有很好的效果。”
“这是可想而知的。但还是要去试试。”
“尤其是安萨路他们还在城里。”
在天空之城异变前,下城的联盟商会已经通过无线电得到了人王法塔雷斯同术师联系,向他交托了有关于这座城的许多秘密,并正是因为他的作为才致使异变产生的诸多消息。他们也很清楚一旦地面议会发现不对,他们首先就要受到怀疑,傲慢的法师们不会相信这些无天赋的联盟人能对天空之城做什么,但对他们进行监视、搜查或者囚禁却是肯定的。
通过这几年的经营,他们不是没有在此之前就逃离的机会,但只有少数人“逃”无影踪,余下众人包括作为代表的安萨路等人都束手就擒,被押入内城。他们的商圈建筑则在被“清理”干净之后征用为外城的指挥大本营。
地面议会的彻底搜查确实搜出了许多东西,但没有找到联盟人的通讯工具,讯问的结果是交给逃走的同伴带走了。
然而事实却是无人逃走,那些电台等设备也没有被带走或者掩埋起来,它们不仅仍在城中,并且就放在离指挥大本营不远处的一户卖水人家的院子之下,一处通过地道与商圈内层相连的密室之中。那些被认为已经逃出迷雾之国的商会成员躲藏在井壁之下,一边向西方正在高歌猛进的反抗者联军传递下城及周边动向,一边通过他们暗中经营许久的情报网络,将前线战事的进展及被反抗者审判的统治者惨状散布到下城内外。
这些情报人员一直工作到联盟军队到来,直至谈判之前。
地面议会没有拒绝这次谈判。
谈判的仪式相当隆重,但这种隆重并不是为了表现争取和平的诚意,而只是一种彰显尊贵的依仗。到达谈判现场的地面议会代表和诸国联军代表或者坐车,或者骑马,人人衣饰精美,一眼望去只能靠站位区分阵营,与只穿着色调暗淡的统一军服,甚至分不出位阶的联盟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经过地面议会有意宣示,联盟军人礼貌捧场的通告流程后,谈判开始了。
首先是双方各自列出停战条件。
迷雾之国下城的地面议会列出的条件是:不追究联盟军队对迷雾之国造成的大量损失,反而付给联盟军队同诸国联军大量钱财、法器和奴隶,给予参与这场战争的联盟将领以贵族封号及特权,并作出将他们以贵客身份登上天空之城,力保他们能够在那梦幻之地获得立足之地的许诺。
联盟的将领沉默地听完了他们颇具诚意的条件,然后轮到他们发言了。
在他们发言的过程中,对面的议会代表神情渐渐起了变化,正在传阅那份贵重的财物清单的诸国代表也不由自主停下,露出同对面如出一辙的荒谬神情。
哪怕按诸国贵族的立场,工业联盟所提出的退兵条件都是极其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他们怎会提出,而又决计是不可能被他们自尊的对手所接受的:
联盟军队要求的是地面议会放弃在迷雾之国的所有权力和地位,除其家眷、追随者及部分财物外均不可带走,并要求他们发表一篇形同悔罪书的声明。
而令对方卑屈到这种地步之后,联盟的军队能够给予他们什么呢?
护送这些丧家之犬安全离开迷雾之国,安置到工业联盟或任何一个他们愿意去的地方的承诺。
当他们条理分明地阐述完毕,整个会场都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默。
地面议会的代表,一位大法师缓缓起身,用像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对面的联盟军队主将。
“年轻人,你可知惹怒我的后果?”他的声音如同来自地底一样阴沉,空气莫名渐渐变得灼热,如同大法师的怒火蔓延到了现实——而这正是天赋者的力量在高层次的体现。
那名直面怒火的年轻将领却还能笑得出来。
“对你们已经犯下的背叛整个人类的罪行来说,”他说,“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这下不仅大法师,地面议会的所有代表都从席上站了起来。
“大胆狂徒!”
“你说什么!”
“何等狂言谬论!”
就连他们的同盟者也对这般发言十分惊疑:“你们在说什么……?”
然而塔克拉却仍能从容自若地坐在椅子上,线条锋利的眼睛自下而上挑起,虽然声调带笑,出口的却是令人汗毛直立的话语:“诸位尊敬的阁下,在为一个‘伟大理想’齐心奋斗多年之后,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为何从来都诸事顺利,却在即将成功之际突遭打击?不仅天空之城同你们失去了联系,还有外部势力借机乘隙而入,大军压城,致使你们不得不陷入狼狈之地——”
他环视一圈,语气几乎带着怜悯。
“归根结底,诸位不过工具而已。”
与会三方中,大概只有工业联盟一方知道这次谈判是怎么结束的,他们在会上抛出的内幕不仅将自己的对手,连作为同盟者的西洲诸国代表都打击得魂不守舍,生存的本能让他们从心底否定这些谵妄呓语,然而他们越是否定,当日见闻就越是如同魔咒,在他们的脑子里反复诵念。
裂隙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