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城是钥匙。
人类要面对异界种族的全面入侵。
那座城已经进入了启动前的最后一步,无可阻挡的命运即将降临。
他们只是来参与一场瓜分的一个有威胁的国家的战争而已,并且已经在这个过程中确定了工业联盟才是未来大敌,怎会一日之间整个世界都改变了模样?
而在诸国贵族及骑士被折磨得近于癫狂,流言也如瘟疫般迅速在他们的营地中传播,导致人心大乱的时候,联盟人却依旧有条不紊地备战,平静如水地开会、做饭、学习,甚至在空余时唱歌!
“难道你们还不知道那件事?”
“那件事?”
“就是数日前那次谈判上的……”
“啊,你是说第二次裂隙战争吗?”
“你们早就知道了?!”
“也不早啊,我们是在开展前不久才知道的。”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这么可怕的事情,怎么还能睡觉,怎么还能唱歌?!”
“这和我们睡觉唱歌有什么关系?”被质问的联盟士兵问,“有人类在受苦我们就去拯救,敌人来了我们就战斗,努力争取和平和人不受奴役,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真是疯子!你们难道以为对付中洲的同类容易,所以自己就能够得到裂隙战争的胜利?”
“连对手都还没见过,谁敢吹这样的牛皮。”联盟士兵说,“但如果连敌人都还没见到,就自己吓倒了自己,那不是更加不可取吗?”
“你们以为这是谁害的啊?”
“等裂隙真的重启了才告诉你们这些事情,那样会更好吗?”联盟士兵问,“当然,害怕其实是应当的,没有人会喜欢战争,尤其是自己可能输的战争。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联盟会像帮助这个国家的反抗者一样帮助你们的,这是我们作为人类,更是作为解放者的义务。”
“够了!”
自取其辱的贵族羞愤而去,不知为何,在这段对话被传扬出去之后,诸国联军的营地倒是变得比较安定了,虽说那些身份高贵的大人们仍在信与不信间痛苦徘徊,但那些地位较低的骑士和那些从来不统计入人数的仆从们受联盟人的感染,放任自己进入一种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乐观心态,尤其是后者,甚至觉得若是能过上联盟人那样的生活,就是死了也不算亏。
但在他们对面的阵营里,联盟人的存在就不是一种指望,而是他们不愿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压力了。
诸国联军无心也无力介入这场战争,联盟人给他们的安排的定位是见证者,而作为对手的下城地面议会则由于那一日联盟人揭示的真相方寸大乱,虽然他们随即用了种种手段将消息严密控制起来,但下城的局势还是不可避免地失控了——至少是对联盟情报组而言的失控。
天空之城的护佑已经失效,虽然教人惶恐,但人们仍有这一切只是暂时的,最终都会好起来的愿想,最重要的是这座绝无仅有的奇迹之城早已成为他们的精神支柱,能够居住在下城的都有机会成为“获选之人”,“天赋之水”的出现更是坚定了他们的信念。
然而对许多人来说犹如钢铁一般的认知却被联盟人一日否定,下城居民首先感到的并不是破灭的冲击,而是信仰被冒犯的极度愤怒。他们完全不接受联盟人的“胡言乱语”,并将因为反抗者联军日益逼近和工业联盟战无不胜的军队就眼前的压力全部变作不死不休的仇恨,他们发誓要将这些侵略者全部撕碎。
他们相信他们能做到。仇恨并未让他们失去理智,这座城中有十数万的人口,愿为信仰而战者至少一半,他们有坚固完善的城防,有数量众多的天赋者,有齐心一致的地面议会,虽然西部的形势已经无可挽回,但这支联盟孤军一路突进,那些被他们击穿而没有完全消灭的东部兵力已经被重新收拢,并正在对下城回援之中。
城中的情报工作者不再对扭转舆论作无益的努力,转而组织撤离。虽然他们及其情报网能够策动的人只是少数,但这些少数的人打开的通道就像堤坝上不起眼的鼠洞,在联盟下达最后通牒,正式开战前,有近万人逃到了下城周边的附属城镇及大平原上。
这已经是情报组的极限。安萨路等数十人还被扣押在内城之中,那些多疑而惜命的法师暂时不打算将他们作为鼓动士气的祭品使用。
开战前一天的深夜,忽然从城市外围升起了浓重的雾气,这些为黑暗所掩,凝而不散的浓雾在微风吹拂下,无声无息向着联盟军队的阵地移动,待到天亮时,这团移动的毒雾已经在下城到联军阵地间烧出了一条极为宽大的黑色足迹。
诸国的观战者被半夜叫醒,营地收起,人员后撤,在他们后撤以及联盟军队应急变阵的过程中,他们还遭受了一些不明生物的攻击,并且随着毒雾靠近,攻击越是密集,力量也越强,这种违反了交战双方共认的战争礼仪的偷袭导致第二日的清晨到来时,联盟军队不仅失去了他们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不得不将阵地前移,那种散乱的狼狈阵型更是突出了他们在人数上的劣势。
这种景象让那些拿着武器出城的平民们看得兴奋不已。
他们有这样多的人,一拥而上,哪怕一人给那些下作的侵略者一下,都足够将他们砍成肉泥了!
放下望远镜后,龙天傲看了指挥位一眼,塔克拉站在一座无后坐力炮边,正在侧头听人说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还笑了一下。
他又将目光转向身边,赫曼头戴钢盔,腰上挂着防毒面具,一脚踩在坑道边,面前一半绿草茵茵,一半漆黑如墨。这名从事记录工作的青年看着对面如潮涌而来的人群,神色平静如水。
龙天傲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他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情绪。
——绝对不是悲伤的情绪。
“待会会死很多人,像一场屠杀。”他说。
“对。”赫曼说。
他们又一起转头去看指挥位,看到塔克拉将手高高举起,然后,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