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村的妇人还会悄悄的说风凉话,向来不管出任何事,都不乏有兴灾乐祸的人。
“都说生女儿是赔钱货,看看,这不就是现成的赔钱货吗?!人走了就走了,还害了娘家人,啧啧,这样的,还不如没生,或是死了也罢了。害人不浅呐……”
“这个钱家的女婿,看着真不好惹,沾上了,还想有日子过?!这是讹在这里了,这钱家人的日子,呵呵,以后是别想过喽……”
“这哪里是女婿,这是债主。要是搁我,有这么多债在钱家,我能不赖着?!我也要翻脸,我也要眼冒绿光!”
“啧啧,要是找不到人,就完喽……”
“不过小钱氏到底卷走了多少钱啊,可听见姓王的这女婿说了具体的数目?!”
“这,好像没听着,好像是全部的钱财都被卷跑了,应该不少吧,那天晚上不是被药放倒了吗?!”
“肯定有不少,再说还有他弟弟的房子被烧了,这是多恨呐,何苦烧人家房子,大半夜的跑路还把房子点了,她也是真能……”
“晚上人都睡的死,王家离王家村也稍有点距离,等火大的不行了,才有人看见,要是早点发现,说不定还能救救火,听说是烧的什么都没了,连秋收上来的粮食都烧成炭了,惨呐……这得多大的恨呢……”
“幸亏没死人哦,要不然,这事可大可小……”
“说来也怪,这王姓的女婿,出这么大事,竟也不报官?!只想赖在这里解决?!”
“报官?!报官他理亏,他自个的屁股都不干净,他能报官吗?!你们是不知道之前他对待他娘的事情,还有和小寡妇的事情,哪一桩哪一件不惹人恨,不惹人嫌,还有老钱氏死的时候,给他的东西,都是见不着光的,现在没了,到时候报了官,是少报呢,还是不报呢,若是见了光……很多的事都得翻过来,他肯?!”
这样的事也是寻常,村里多有这样的,所以就只能自个解决,两个村里商议着解决了呗。要不然怎么整?!
显然王安福是绝不肯吃了这闷亏的!这事怕是得大!
话题又绕到了生儿生女这件事上,道:“……生女儿还是风险大,瞧瞧,这个害人精,把娘家害苦了……”
“生儿子也有风险哦,只是风险小点,要是生了姓王的这种儿子,啧啧,哭的都没眼泪流……”
村人嘛,都是如此。如果有一个不肖的女儿的案例,就一定会被放大了看。历来如此。倒也并非说,他们有心有意的一定要歧视女孩子,只是如果从利益的角度来看,一是朝廷不支持女儿能得到产田的权利,那么生下女儿就帮不了他们保住家里在村里的田地祖产,生了干嘛。二是单从好处来看,男丁总归是壮劳力,在家能帮着干活,是一家的顶梁柱,而女儿,好不容易养大了嫁了人就成了人家的人了,为别人家去生儿育女,帮这帮那的,也带不来给家里好处。
人其实是很现实的事物,在生存线以上的宽容,包容,都是奢侈品,很多时候,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他们知道生儿子多的好处,长久的农业社会的遗留下来的问题,最终的原因其实只归结于两个,一是男丁天生的力气大,力气大在农业社会就是优势,二是女孩子还要承担生育的成本,这所耗费的消耗的更多,若是生的不好,就是踏入鬼门关。
这是很无奈很现实的一件事情。
晚上王安和睡在屋里,心乱如麻,孙氏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直在抹泪。
“做好心理准备吧,万一真没得赔,只能认了……”王安和红着眼睛道:“不能为了老大,把我们的命给搭进去。我们还有钱在,还有浩浩呢。”
孙氏心里噎的慌,要做到这一步,多难呐,她捶着胸口,像呼吸不过气来似的,道:“摊上这么一个大伯子,也是我的命不好……指望他赔咱们的屋,怕是不可能了……”
“赔?!能不跟他掺合钱家的事,就算是保咱们的命了……”王安和道:“指望他赔,想都别想!”
孙氏喃喃的道:“以后咱喝啥吃啥啊,粮食都烧了……”
“买点粗粮,以后节省点,况且地里还有菜呢,”王安和道:“能找到小钱氏更好,若是找不到,咱不要总是麻烦安平……安平订亲了,事也多,衙门里还有公差。这件事,找他也是麻烦他。若是找到了小钱氏,找他还成,人都找不到,咱们就不要总是麻烦安平。他还要照顾娘呢。”
孙氏点了点头,握住了他的手,道:“你心里不好受吧?!亲娘还在,却问都不能问!”
王安和哽咽起来,呜呜咽咽的,遇着了事,好想到娘怀里求求安慰,哪怕是哭一场,心里也好受一些。
可是,他没娘了。
所以,最后的一个亲人,他的兄弟王安平,他绝对不能再失去了。
“以后别再问,不要提娘。”王安和道:“我不想被安平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