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你会安慰她吗?」
「没有——我会装睡。因为要是知道我醒着,她会生气的。但是,我总觉得我非得待在那里不可。」
「为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另一边的我说,我还是待在那里比较好,我总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与其让妈妈一个人哭泣,宁可让她看着我哭。我从来没有好好考虑过这种事。」
我不由得将手放到大地的头上。
这孩子说出了多么困难的事啊。或许这段话,就如同温柔的本质一样,实在太过温柔,而让人悲从中来。为什么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少年,非得了解这种温柔不可呢?
「你捡回一度被你舍弃的自己了吗?」
捡回了无条件爱着母亲的感情,捡回他过于正直的一面了吗?
我的手仍放在大地头上。然而他却摇头了。
「没有,我没有捡回来。」
「另一个你的事已经没关系了吗?」
「不是没关系。但是,他说待在另一边很开心。所以我可以慢慢来,等今天或明天再恢复原状也没问题。」
那句话是真心话吗?
年幼的孩子长期离开家中,而且那孩子还持续爱着母亲,就算这样还能说是没问题吗?如果说这是谎言,那么究竟是哪个大地的谎言?
我分辨不出来。
大地抬头看着我的脸,露出了笑容。
「所以我今天要回家,再想别的作战计划。」
我点点头。
「我明白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准备一个其他人都想不出来的、厉害的作战计划。」
这是我发自内心说出来的话。
当然,虽然把理想挂在嘴边,但那种东西是不能依靠的。
5
我们在大地的公寓前和他道别了。
我和真边都说想送他到他的家门前,我们认为有必要向他的母亲说明来龙去脉。这么做,应该多少能让事情圆滑一点才对。
但是大地却强硬地拒绝了。他反覆地说着「我一个人也没问题」,于是我们只好认输了。
结果,我们没能解决大地的问题。大地独自走进公寓的背影,仿佛证明了这件事。
回去的路上,真边喃喃地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真边的话语……应该说,我们的感情,就像既没有目的地,也没有地方能回去的旅人一般。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必须以某处为目标前进才行。
我试着这么说:
「诱拐大地,你觉得怎么样?一起手牵着手,把他带到南方某个温暖的地方去。在人烟稀少、有着美丽星空的岛上,忘掉各种烦恼,开心地生活下去。」
「但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我们已经国中毕业了,有工作的资格。不挑工作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那样大地就能幸福吗?」
「感觉会意外地顺利呢。或许有一段时间,他会恨我们也说不定。但因为他很温柔,不久后就会原谅我们的。在远离问题的地方欢笑,问题迟早会风化消失的。」
「不过,大地还是会感到悲伤吧。我觉得他应该忘不了妈妈,和另一个自己的事。」
「或许是吧。的确,我也有这种感觉。」
「那就行不通了呢。」
「真遗憾啊。今晚有点太冷了,害我想逃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去。」
这当然是开玩笑。只会令人感到悲伤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