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老祖“叛离”太微境之后,太微境域外不少资源都被无量宗趁机侵占,势头大不如前,新任的景掌门很沉得住气,没急着去讨公道,而是韬光养晦,先慢慢安顿太微境辖区内的弟子与凡人、留下的小门派。
太微境拿出一派修生养息的做派,大有不问世事的态度,加之很多小门派改为投靠无量宗,算是与太微境撕破脸,所以之前城阳牧秋与众门派商量的讨伐妖族事宜,自然也不用再继续由景岑操持。
这些事便都落到了无量宗头上。
可无量宗蚕食了那么多资源,一时如日中天,却没有如众人期盼的那般,一举清缴四处作乱的妖。
在无量宗掌权之后,妖族肆虐的状况甚至更严重了。
用东柳打听来的说法,就是“民不聊生”。
“当真是民不聊生!那些妖猖獗至极啊!”东柳脸上还挂着彻夜赌博而熬出来的黑眼圈,痛心疾首地唾沫横飞,“简直不是人,啊呸,不是妖!”
“他们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用童男童女来提升修为,咱们媚妖吸人阳气的时候,还讲究你情我愿呢!小孩子懂什么啊,真的激起民愤了,听说他们屠了一个村子的小孩,只掏心,还用小孩子的尸体取乐,简直丧心病狂!”
东柳因为有了“女婿”资助,所以不急着赚灵石,已经许久没去红袖楼接客,最近一直都是男身,导致说话愈发粗鲁:“就连老子一个妖都看不下去了,他们不但对凡人烧杀抢掠,对修士扒皮拆骨,就连一些老实本分的妖都不放过,听说有的妖不愿意加入他们,就被生生挖了妖丹!简直就是强迫别人落草为寇。”
银绒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么恐怖的吗?”
东柳安慰:“别怕,有城阳老祖在,咱们琵琶镇是安全的,既没有妖来骚扰,也没有修士挑衅,连赌坊都生意照旧,是整个修真界少有的世外桃源了。”
“对了,听说太微境辖区内状况也不错,十方刹那伙妖族闹得太凶,现在很多散修都挤破头想往太微境进,避风头呢。”
银绒撇撇嘴:“是那些逼牧秋哥哥杀了我的散修吗?那太微境让他们进了吗?”
不等东柳回答,在一旁沏茶的城阳牧秋老神在在地说:“自然不行。太微境戒严,为保证城中人的安全,闲杂人等都需要层层筛选,通过核验身份才能进太微境。”
东柳:“正是正是!那些参与闹事的人,一个都通不过核验,全被拦住了,一个个有苦说不出,哈哈哈哈哈!也不知景掌门是怎么记住那么多人名单的,了不起,老祖当然更了不起,虽然人在千里之外,却知道得清清楚楚,厉害厉害。”
城阳牧秋礼貌一笑,与东柳各叫各的,端起一杯茶,自然地问:“新摘的雨前茶,前辈尝尝?”
东柳道了谢,牛饮一般,灌了一大杯润嗓子,然后继续说:“无量宗现在惨得呦!外边都传遍了,好多人不满他不作为,不止散修,连那些投靠他的小门派们,也都跟着闹事,口口声声要范孤鸿亲自出马,去找十方刹的藏身之处,端了他的老巢,闹得比当初在太微境的时候还要厉害呢。”
“老祖,您说,”东柳问,“无量宗可是个顶顶大的大宗门,还吞了那么多资源,按理来说应该更壮大了,为什么就对妖族束手无策呢?”
银绒也有同样的疑问,眼巴巴地望着城阳牧秋,城阳牧秋却很悠闲,不紧不慢地将桂花糕盘子推到银绒面前,见他吃了,才慢条斯理地说:“有时候做一件事,未必是不能为,而是不可为。”
“?”
“?”
东柳哈哈笑:“老祖您的哑谜我猜不出。”
银绒也鼓着腮帮子——嘴里的桂花糕还没咽下去——嗡嗡地问:“你在说什么?”
城阳牧秋却打定主意拿出高人做派似的,不肯解释清楚,用灵石‘资助’东柳,请他老人家去赌坊继续‘打探消息’,等打发了东柳,才亲昵地用拇指替银绒抹去嘴角的糖糕渍,说:“有些话还需保密,不方便对东柳道君说。”
银绒瞬间了然:“对,我师父大嘴巴。”
城阳牧秋笑起来,“但可以对你说。”
银绒登时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信任,不由得正襟危坐,屁股后边的大尾巴也向前卷过来,微微倾身:“你觉得我嘴巴很严?”
夏日蝉鸣阵阵,少年盘腿坐在竹榻之上,葱葱绿茵之下,面前摆着冰镇酥酪和花花绿绿的茶点,嘴唇上沾着一点白白的糯米粉,琥珀色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前方,头顶狐耳和卷过来的尾巴尖儿毛绒绒,显得整个人又软又糯,比盘子里的糖糕还甜。